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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佛教就最好别研究藏族文化

蔚为大观的藏文化与世界上别的民族文化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这种文化与佛教有着密切的关系,藏文化与佛教早已互为表里,难分伯仲。我们甚至可以这么说,藏文化的生起、发展、毁灭,与佛教的生起、发展、毁灭息息相关、不可分割。简言之,藏族文化就是一种佛教文化。

藏文化涵盖的领域,从哲学思想、文艺创作、戏曲传唱、政治模式到日常起居、服饰装扮、房屋建筑等各个方面,无一不根植于佛教这块肥沃的土壤。藏民族当中的知识精英阶层——高僧大德或在家智者,都会在深入经藏的基础上,竭其一生孜孜钻研藏文化的各门分类。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只有继承了佛教的精华,他们的藏文化研究才能取得丰硕成果。许多有智有识之士,都是以抛却身家性命的决绝态度走进佛教与藏文化的研究领地的。这种对本民族文化的热爱,这种竞相探归文化本源──佛教的热情与风尚,都让我钦佩不已。

但话又说回来,在整个世界的潮流变迁中,我们有些藏族同胞,包括一些藏族知识分子,也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把古老的藏族文化大肆批驳一番,声称随着时代的变化,藏文化也必须加以彻头彻尾的改造乃至再生,特别是要剔除在他们看来是“附着”在藏文化上面的迷信成份──佛教的影响。这些人歧视自己固有的文化、歧视自己文化的母胎,在一浪接一浪的鼓噪声中,不知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正干着斩断藏民族生存之根,灭绝藏民族种族精魂的一件不可饶恕之事?!

如果抛开佛教,单从政治、经济、哲学、文学、医学、天文等各个分类上孤立地研究所谓藏文化的独立分支,任何人也别想把藏文化的精髓全盘把握住。以藏文学为例:记得在文革那个特定时期,包括《文法三十颂》等等在内的诗歌、史传等作品,前面的顶礼句都被全部删除;至于别的文学题材,也全都抛开佛法进行阶级斗争式的读解。结果人们惊异地发现,排除了藏文学作品中的佛法因素,人们根本看不出这是属于藏民族的文学创造,整个藏文学都被肢解得支离破碎,蕴含在字里行间的佛法的慈悲与智慧的诗意传达也荡然无存。现在的这帮高喊要革藏文化命的人,尽管标榜的口号是“还藏文学以文学的本来面目”,听起来好似冠冕堂皇,要加强对文学的本体研究,要抛开一切附加在文学之上的非文学本质的东西,但他们也恰恰就是在这里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离开了佛教,也就丧失了藏文化、藏文学的本体!

个别高校高级藏族知识分子也很想认真研究一下藏文化,但他们就是不愿接受佛教,似乎只要一跟佛教扯上边,立刻就会被人认为是过时、落后似的。其实我可以大胆地告诉你,那种貌似新潮的先进、激进,时间反而会证明他们的落后。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紧紧抓住藏文化生存的大地──佛教这块土壤,藏文化永远都会历久弥新。

就像本世纪五、六十年代,正是结构主义符号学风起云涌的时期,但从七十年代开始,第一符号学就向第二符号学转移,表现在文艺理论及电影美学思潮上,便是从注重对所谓作品本文、电影本体结构的语法分析,推广到更深的把作品放在大的社会泛本文语境中,参照意识形态、女权理论、精神分析等各种社会思潮而研讨作品与社会大语境的关系。所以,我们再不要把余唾当甘液,把孤陋寡闻当学贯中西了!

我们必须明确的是,首先,藏文化的方方面面是一个不可分割的联合体;其次,这个联合体的各个分支,都与藏民族全方位的文化生活、社会习俗、历史传统密不可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佛教已像血液一般渗透进藏文化的骨髓里。如果你还想了解并研究藏文化,并求有所突破的话,恰恰要抓住佛教这个“本体”,否则便都是表层研究,甚或会得出错误的结论来。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般的藏文学校都会教授萨迦班智达著的《格言宝藏论》,许多藏族人对之也是耳熟能详。我们随便举出一个颂词:“是故证悟诸法已,自心安住三摩地。断除过失习气俱,彼者方能证等觉。”不懂佛教的学者们,请你们试着分析一下这个颂词的所谓文字本体含义!如果想要全面理解《格言宝藏论》,而你又不懂诗学、词藻学及医方明、声明等大、小五明,那你就只能在它的外围摸索而不可能深入堂奥。

我们是处在一个改革的时代,但改革的目的是为了发展而不是毁灭。面对如此丰富而深远的佛教文化,你连了解的程度都不具备,还谈何改革?古代的文化你不懂,现代科学的基本常识都没有,你还有资格说什么改革吗?萨迦班智达曾说过,“猴子住在森林中,用不净粪染污自己所住的地方。”我们藏人中的少数人也与之无甚区别。

更有甚者,个别藏族人为了表示自己已跟藏文化和藏传佛教划清了界限,已上升为现代民族的种姓,所以在任何场合,都坚决取缔与佛教有关的一切事物。由于担心自己一旦公开研究佛教,乌纱帽就会保不住,所以许多处于领导阶层的藏族干部,宁肯以“一杯茶、一枝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方式虚度大好光阴,也不愿冒着子虚乌有的一些压力去研读一下佛教文化,特别是我们藏传佛教文化里独有的死亡文化。更有甚者的是,有的人宁肯贪污受贿,将党纪国法抛置脑后,也绝不会违越不许研究佛教这一鸿沟。真不知这种恐惧是从何而起的?

其实,许多人也是一边从事各种工作,一边也在研究佛教文化,但从没见他们受到过什么党政处分,况且这样做本身也不违反政策。在充满活力的年代空耗时光,等无常到来时,你又到哪里去哭爹叫娘呢?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死时根本无法带走的利益,你就放弃了对本民族以佛教教义为指导的生死训练,等到生死关头到来时,生生世世的利益你又向何处讨还呢?

既然放不下世俗生活,那在世俗生活中研究研究佛教文化,也不失为一桩能对家庭、工作、社会产生正面影响,有百利而无一弊的善举。还是把眼光放远一点吧,拿出点勇气和智慧来!

如今在全世界范围内,藏族的佛教文化都相当于一个如意宝。东西方的许多学者、智者、专家乃至普通百姓,都开始着力研究藏族文化,并纷纷获得了实际利益。汉地的许多大德高僧、修行人以及知识分子,也不畏艰险、舍离家乡,来到藏地参研佛法,调查研究藏族文化,这样做给他们的即生及来世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我们藏族自己的知识分子、文化干部,为什么却反而把自己的佛教文化看成眼中钉,必欲连根拔之而后快呢?西方国家有高楼大厦、卫星电视、克隆绵羊,这些我们藏族都不具备;但我们有佛教文化!藏地暂时还没有现代化的大工厂,但我们有举世闻名的无价之宝——布达拉宫。

藏文化的处境确实到了一个急需拯救、提高、弘扬的关键时刻,但我们的藏族知识分子们却还没有意识到此问题的严重性。试想想,如果你们不进行研究,难道要让在山上放牦牛的牧童,田里耕地的农夫去奋臂高呼吗?这些人尚在为一日三餐而绞尽脑汁,你能让他们告诉众人,要先研究佛教,然后再开始对藏族文化的研究吗?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佛教文化如意宝,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藏族人手中,难道要让它毁灭吗?当全世界的知识界都把“藏学”奉若至宝,害怕这块如意宝像一些优秀的古代文化那样,最终被挤出历史的地平线时,我们藏族人为何还要钻进自我贬损的牛角尖里出不来呢?

我并非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古董,我并不主张像保护历史文化遗迹那样,把每样传统都永留心间,那将使我们不堪承受其重。有些传统失传了并不可惜,但如果饱含佛教精华的藏文化失传了的话,这个地球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种可以和它在保留佛教教义方面相提并论的文化了。

爱因斯坦曾说过:“任何宗教如果有可以和现代科学共依共存的,那就是佛教。”如今像爱因斯坦这样对佛教抱科学态度的东西方智者已越来越多,因为他们都已意识到了佛法的伟大。鲁迅先生曾这样评价过佛教:“释迦牟尼佛真是伟大的圣哲,我平常对人生许多难于解决的问题,而他居然大部分早已明白启示了,真是伟大的圣哲。”因此,如果说佛法是超越一切地域、民族界线的大智慧,那藏文化作为她开出的花朵,为什么就不能香遍寰宇呢?是我们缺乏自信,还是另有原因?

现代人一有新发明创造问世就趋之若鹜,但对佛法却往往缺乏这种主动的迎接态度。其实只要尝过一滴佛法甘露,你就会知道哪种目标更应是你所追求的。

我诚恳地期望,有关部门在制定相关文化政策时,也应考虑到藏文化与佛教不可分割的关系。弘扬藏文化的方式可以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革,但藏文化的实际内涵——对宇宙万物及其本原的诠释却永远不可动摇,因为这是不可更改的客观规律。如果只按常规文化的品性去要求藏文化前来就范,那这个独特民族的独特文化,就将无法再保持其独特性。

有些历史著作在讲到我们藏族的起源时,认为藏人来源于猿猴,有时我也感到此话确实不假,因为有些藏族人的确像猿猴喜欢模仿人类的动作那样,特别喜爱追随别的民族。生活习惯如此,文化上也同样。其实,要是你真有本事,就应该去开发新的文化奇迹,创造新的文化辉煌,干吗动不动就想革掉传统的命根子。佛教文化近千年来一直盛开在雪域高原,这薪尽火传之慧焰难道要终止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对于大谈革去藏文化之佛教命脉的流俗之人,这句话就是最好的回答。所有妄图“改革”佛教文化的异想天开,最终都将会被世人当作“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笑谈!

睁开眼睛放眼望望吧,东西南北的民族都在关注着我们,而我们反而毫无自知。别人看重的,恰恰就是我们自己独有的佛教文化,可我们却拿起短视陋见之矛对准自己的心间毫不留情地戳过去。

我心中的藏地,原本是这么一幅图画:四周雪山围绕,中间守着文化宝地。而如今,外面的脓血已混进如白色乳汁一般的文化之海当中,再加上我们自己的主动配合,这样的景观,即使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看了,也会不寒而栗!而藏族文化的保存主力——藏族知识分子中的某些人,又往往既脱不开五十年代的思想,又争先恐后地被新的各种污染文化所染污,那我们保存并发展藏文化的努力,又能在哪里看到曙光呢?

一方面对自己的民族文化充满信心,因为对佛法抱有正信态度的人都相信,佛法的智慧与慈悲不会白白浇灌藏文化;另一方面,我们又始终在隐隐担忧,作为藏族文化在现当代的主要传承者的藏族知识分子们,常常拒斥佛教,因而也就等于在间接、直接地摧毁他们自以为是在以他们的方式发展的藏文化。

夹缝当中,我们只有咬紧牙关,擎起藏民族文化这面大旗,对一切觊觎它的人都高声断喝一声:不懂佛教之徒,就别想抢走这面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