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二十二 | 观察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

我们经历的情况，都不是单独由任何一个佛性障碍造成。五个障碍共同合作，就像一群独裁者组成联盟共同发号施令，不过这里指的并非地理上的，而是内在的疆界。有的障碍扮演比较重要 的 角 色 ，然 而 每 一 个 障 碍 都 为 我 们 的 思 考 、感 觉 和 行 为 模 式“贡献” 了不同的力量。

几年前我在巡回讲学时遇到一对夫妻，他们各自拥有高薪工作，拥有舒适的家，还有两部车、好几台电视机和音响。 

几年下来，他们达到的生活品质，跟我在世界其他地方见到的明显不同。有个周末他们开车经过郊区，那 一 带 多半是豪宅，每家都有好几亩的草地和花园。 

于 是 ，他 们 想 ：“我们为什么不搬到更大的房子呢？为什么不搬到更有钱的社区呢？这样我们不就更快乐了吗？”这个想法在当时似乎蛮有道理的，所 以 ，他们在豪宅区买了一栋房子。

搬进去不久，他们很快就发现邻居的车子都很昂贵。每次邻居从屋内走出来时，身上穿的都是设计新潮的服饰。邻 居 的 朋 友 也 都 穿 着 昂 贵 的 衣 着 ，开 着 名 贵 的 车 。 

所 以 ，这 对 夫 妻 给 自 己 买 了 全 新 昂 贵 的 车 子 和 衣 服 。可 是 ，不管他们花多少钱，总觉得好像在跟邻居竞争。要维持高档生活的压力，终于造成这对夫妻之间的问题 。他们必须加班才能支付开销。他 们 为 了 钱 争 吵 ：钱该怎么赚、怎么投资和怎么花。

终 于 ，压力大到他们两人丢了工作 ，结果他们对彼此感到生气和挫折，每一件小事都引发激烈的争吵。“我们该怎么办？” 他 们 在 私 下 见 面 的 时 候 恳 求 我 的 协助。我给了他们一点家庭作业。

“你们的困难是从何而来的？” 我 问 ，“是你们的房子吗？是车子吗？是衣服吗？是邻居吗？花 几 天 去 观 察 ，再回来告诉我答案。”他们已经学过不带批判地去观察念头和情绪的教导，于是我要求他们以这样的方法观察：不指责自己或别人，单纯地观察经过觉性的念头和情绪。 

他 们回来找我时，告 诉 我 问 题 的 根 源 不 是 车 子 、房 子 、衣服或邻居。“我 看 着 那 些 房 子 、那 些 人 和 他 们 的 车 子 ，我觉得我想要更多。” 丈夫这么说。“我 羡 慕 他 们 ，” 他的太太接 着说，“可 是 ，可能是他们从来没邀请我们参加他们的聚会 ，他们甚至从未欢迎我们成为邻居。 

于 是 我 心 想 ：‘他们不友善， 目中无人。等着瞧吧！’”“所 以 ，我们买了更多的东西。” 丈夫继续说， “更大的车子，更贵的衣服。” 他耸了耸肩。“但 是 ，他们似乎对我们还是没印象。”“那些东西，” 太 太 叹 息 地 说 ， “让 我 们 高 兴 了 一 会 儿 ，但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争吵的呢？” 我问。“噢 ！前前后后都有发生。” 

太太叹气， “这件事我是对的。” “那件事我是对的。” “这件事你是错的。” “那件事你是错的。” “噢 ！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月。”他们每说出一个观察，肩膀 就 更 为 放 松 ，他 们 的 脸 、脚和手臂的紧綳也释放了。他们已经看到自己目前的状况，是过去几年的念头 和 感 觉 累 积 的 结 果 。

不 过 ，让 我 惊 叹 的 是 ，佛性障碍彼此之间的互动。这些就是我们批判自己和他人的方式---- 深植心中的恒常、单 一 和 独 立 的 信 念 ；不知道自己的 内 在 潜 力 ；执 著 于 “我 ” 看 待 事 物 的 观 点 是 正 确 恰 当的----这些障碍，依赖彼此而运作。 

“所 以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问。他们看着彼此。“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做重大决定。” 太太回答， “我想 ，我们需要花一点时间去观察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

“观察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 就 是 以 生 命 为 道 用 的 精 髓 。当然 ，我们会经历生命中的改变和挑战，但 是 ，如果我们去观察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有一些奇妙的事将会发生。障碍我们潜能的泥巴 层 ，将成为肥沃的土壤。其 中 的 智 慧 、慈 悲 种 子 会 被 唤 起 、扎根和发芽。佛性的障碍，会 成 为 佛 性 的 “突破”。该怎么达成呢？认识自己的基本情况，再加上专注、观禅和同理心的修持。

通 常 ，我都是作团体式教导，所 以 当 我 解 释 本 书 “第 二 部 ”如何用三种方法禅修念头和情绪时，习惯用最简单的例子，像瞋恨 、恐惧或我自己的焦虑经验，帮 助多数人能够了解。

但 是 ，几乎毫无例外的，总 有 人 会 问 ：“我 了 解 瞋 恨 和 恐 惧 要 如 何 禅 修 ，但 是 ，该怎么禅修嫉妒呢 ?” 也 有 人 请 我 解 释 如 何 禅 修 沮 丧 、寂寞或自卑。其 实 ，同样的方法可以运用到各种情绪或心理状态，并不是这个方法只适用于瞋恨，另一个方法适用于悲伤，又有别的方法适用于焦虑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需要八万四千种不同的方 法 ，对治每一种内心冲突！就算有这么多方法也不够，因为没有任何人的体验是完全相同的。

有些人长期处在某种状态中，沮 丧 、孤 立 、罪恶或害怕失败等等感觉强烈生起且无法避免。另外有些人的念头和情绪更是变化多端，嫉 妒 、悲 伤 、生气等等，交替着放松和满足的感觉。

还有些人不太清楚自己的感觉。最近我有一位学生坦承说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每天就好像活在云雾中。我 去 上 班 、买 菜 、付账单等等，但我觉得自己跟当下正在做的事情没有关联。我内心没有高低起伏，一 片 空 白 ，我做那些事情是因为那是我分内的工作。”另 一 种 笼 罩 我 们 的 “雾 ”，就是当我们突然遇到很不愉快的事 。举 例 来 说 ，我之前遇到一位台湾女士，她告诉我几年前经历一件震惊的事情。

有一次她的丈夫告诉她，因 为生意的缘故，他要去其他国家一趟。她的丈夫离开几天之后，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就到台湾南部度假。她一走进餐厅，就看到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大吃一惊。” 她 说 。前 几 分 钟 ，我没办法思考和感 觉 ，接 着 ，各种感觉突然涌现，我 感 到 狂 怒 、受 伤 和 嫉 妒 。我觉得被人背叛，也 觉 得 自 己 是 傻 瓜 。我 想 要 冲 过 去 跟 他 们 对 质 ，然后找个洞钻进去。我花了好几个月厘清所有的感觉，至今我还是没想清楚。

有 时 候 ，那些感觉将我淹没；有 时 候 ，我又经历了第一刹那完全愣住的感觉。”我听到许多人谈到他们的特殊经历，或要求我给他们面对特殊 情 绪 的 修 持 方 法 。这 让 我 想 要 循 序 渐 进 地 为 大 家 介 绍 “专注力” （止的禅修）、“分解再分解” （观的禅修） 和 “同理心” （慈悲的禅修）这三种修持，可以更有效地帮助大家运用在各种心理和情绪的状态，这三种修持的步骤都简单而且一致。 

按部就班的禅修方法有许多好处：第 一 个 ，可以立即解除内心痛苦。第 二 个 ，将 注 意 力 集 中 在 某 些 根 深 蒂 固 的 所 谓 “信 念 ”上 ，而 那 些 “信 念 ” 撑 起 了 特 定 的 内 心 习 性 ，也 就是专注看着“佛 性 障 碍 ” 的 影 响 。第 三 个 ，也 是 最 重 要 的 好 处 ，是 认 识 到“佛性障碍” 就是自心的产物。

当我们开始了解自心的力量会影响体验时，我们就可以运用这股力量，并在自身中发现以前从未想过的自由。简 单 地 说 ，我 们 花 时 间 观 察 自 己 看 待 事 物 的 方 式时 ，看待事物的方式就会改变。在接下来的几页里，我们会详尽审视这些步骤。以 下 ，总结为 “主要的修持”、 “不 同 的 尝 试 ”、 “退 后 一 步 ” 和 “休息一下”。我 们 先 来 检 视 要 如 何 运 用 这 些 步 骤 练 习 “专 注 ”。这是三种修持中最基本，也是所有人要进人禅修之道时最重要的修持。

一 般 而 言 ，我们的心就像风中的旗帜，四处飘扬，受到风向的影响。即使我们不想要生气、嫉 妒 、寂 寞 或 沮 丧 ，还是被这些感觉及随之而来的念头和身体感觉牵着鼻子走。

我 们 并 不 自 由 ，看不到其他选择和可能性。专注力修持，或 者 说 “止 的 禅 修 ”（奢 摩 他 ） 的 目 标 ，就是要 察 觉 “觉性”。觉性是基础，或 称 为 心 的 “支撑”，它是稳定不变 的 ，就像平常心的旗帜悬挂的那根旗杆。当我们认出觉察力的觉 性 ，并保持稳固时，情 绪 的 “风 ” 仍 然 会 继 续 吹 ；但 是 ，我们不会被风吹跑，而是将注意力转而向内去观察这些变动。

这样的修持让我们逐渐熟练地意识到：“噢 ！这 是 我 的 感 觉 ，这是我的想 法 。”这 么 做 时 ，我 们 的 内 在 会 释 放 一 些 空 间 ，这些内在空间就是自心的本具明性，这种明性将会增强并稳定下来。

我们能够看着念头和情绪，但不会像过去受到强烈的影响。我们仍然有感觉和念头，但 是 ，我们自认为是寂寞、羞 愧 、害怕或自卑等等的感觉和念头，将逐渐被我们视为自心的活动。一 开 始 ，我们会担心：“我 觉 察 到 觉 性 的 同 时 ，是否也觉察到了念头和情绪呢 ? ” 这种想法很正常。其 实 ，我们不 需 要 担 心 。一旦你领受了教导，你 就会了解：修 持 的 目 标 ，单纯来说就是要“开展觉性”。一 旦你了解自己的目标，觉性的觉察力就会自然地增长和稳定。 

这个过程跟到健身房锻炼没有什么不同。你 订 下 目 标 ，不管是 减 肥 、锻炼肌肉、增进健康或其他目的。为 了 达 成 目 标 ，你必须 举 重 、踩 室 内 脚 踏 车 、上 课 等 等 。你 会 逐 渐 看 到 运 动 的 成 果 ，这也激发你继续努力的动力。要 知 道 ，专注力的修持，目标是要开展觉性的稳定性，之后就能不动摇地看着念头、情 绪 ，甚至是身体的疼痛。请记得这个重 点 ，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看看这些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