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郭坤学

来源：第八届世界青年佛学研讨会三等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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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狗”与佛陀

1. 新时代的开启

西历2017年10月，世界顶级科学杂志《自然》发布论文，一条名为阿尔法元的“狗”出世了，以100:0的成绩，在围棋比赛中战胜了它的哥哥——阿尔法狗。

这是怎样的两条“狗”？它们其实是谷歌研发的两种人工智能程序。为什么是围棋？没错，就是中国的围棋，规则简单，但其实非常复杂，走法上有10的170次方种可能性，这个数字比全宇宙的原子数（10的80次方）都要多。

有人把围棋视为人工智能击败人类的最后一个堡垒。这么说可能比较夸张，但作为一个里程碑，或一个奇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去年，阿尔法狗以4：1战胜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已经引起举世关注。而刚刚升级的新版本，则以100:0完败阿尔法狗。

科学家仅仅给阿尔法元输入了围棋的游戏规则，没有像阿尔法狗那样输入海量棋谱，然后阿尔法元依靠深度学习，无师自通，自学成才。这应该又是人工智能打破的一个奇点。

不仅AlphaGo，还有人脸识别、索菲亚等一系列成果相继面世，正如世青会的评论，“人工智能似乎已经成为继蒸汽机和电力以后，改变人类社会的最伟大创造，并成为引发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诱因。我们正迈入智能无处不在、‘算法’（algorithm）定义一切、数据驱动发展的时代。”

由于相关各方的利益，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不会再轻易停下来。

福兮？祸兮？

2. 古老的佛教

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出世，三转法轮，为众生宣说了以缘起性空为根基的妙法。后世智者法称论师，造《释量论》，成立佛陀是遍知、量士夫的观点。佛陀的悲心和智慧是圆满究竟的。

3. 佛法与人工智能相遇

在这个世界上，科学能告诉我们能到哪里，怎么到哪里；但不能告诉我们应不应该到那里。中国古老的哲学中，也有“以道驭术”的哲理。现在，古老的佛教智慧与人工智能的新时代相遇。

佛法，能带来哪些启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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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本质：缘起性空

佛教认为，内在有情世界和外在器世界，其本质都是缘起性空。世界观待心识，它是心识的显现。由于源头的无明，在众生的心识面前，无论是有情世界，亦或器世界，都是不清净的显现，呈现苦、空、无常、无我的特点。

众生若能证悟空性，自然回到常、乐、我、净的本来面目。一切生命，即便一只卑微的小蚂蚁，也能通过创造缘起，成就自他生命的升华，圆成像《华严经·普贤行愿品》那样恢弘壮丽、究竟圆满的生命景象。

缘起性空的世界观与生命观，已经超越了世间对于世界、生命本质的常见观点。

佛教缘起性空的世界观与生命观，否定了主流哲学中的不可知论、可知论中千百年来对人类有极大影响的神创论、宿命论，也超越了唯物与唯心的范畴。它对人类心灵的觉醒和提升，是巨大的鼓舞；对人类价值的重新审视，是巨大的震撼；对人类生存和发展意义的思考，是巨大的启示。

同时，佛陀还宣说了系统、完善的缘起解脱道。如果要问生命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我们或可说，那就是依据佛陀宣说的缘起解脱道，提升自他生命的品质，成就自他生命的究竟圆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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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的三个层面

1. 便利便捷的工具

在初期阶段，人工智能延展了人类的器官，是便利便捷的工具。它广泛应用于通讯、金融、交通、重工业、贸易、医疗、军事等等领域，极大提升了人们生活、生产的效率。家庭有扫地机器人；仓库有机器人搬运工；无人驾驶汽车已经上路；金融机构已经用它代替交易员进行证券交易......

在这个层面，或发展阶段，人工智能的影响可能有两个：

第一，大量的工作岗位被代替。不少人面临或已经失业。社会焦虑感、不安全感增加。

第二，人工智能带来生产生活效率的提高，人们有更多自主的时间可以支配。

人工智能的发展，导致许多人面临或已经失业，难免陷入痛苦、焦虑之中。但轮回的本性，就是苦。这种“苦”的本性，贯穿了轮回的一切时、一切处。如果没有脱离轮回，那必然无法摆脱。在轮回中试图寻找圆满幸福，必定是要失败的。

无常、苦、空的道理，无疑可以抚慰人们的心灵，降低许多贪执；同时，缘起性空的世界观与生命观，也会启发人们对存在意义的思考，带给人们新的信心和希望。

当人工智能带来生产生活效率的提高，人们有更多自主的时间可以支配时，我们必须善用因缘。

以中国为例，建国之后的数十年中，由于物质缺乏，人们普遍在为生存而忙碌。现在，终于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人们摆脱了贫穷，开始关注内心世界。这是时代发展带来的顺缘。一部分有智慧的人，自然会思考生命的意义，珍惜暇满人身，将时间用于闻思修行。

当然，也会有相当的人，可能会更加散漫，将宝贵的时光浪费在贪嗔痴的各种轮回游戏上。有人会沉迷旅行，有人会热衷聚会，有人会沉溺电脑游戏、电影电视......

此时，向人们介绍佛陀宣说的妙道，引导人们走上解脱之路，实在是佛教徒义不容辞的责任。并且，无论在人工智能发展的任何阶段，这都是需要一以贯之的。

2. 危险的杀器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与扩散、应用领域的扩展，其带来的问题也越来越突出。由于人类内在的贪嗔痴，技术进步带来的危害也会被放大。

我们先看一个例子。据媒体报道，有一种装备了人工智能的微型无人机，形状如同蜜蜂，既能以集群的方式进入攻击区域，方便隐藏；又能对被攻击对象进行人脸识别，自主决定攻击对象，最终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达到攻击的目的。

不难想象，如何这种武器落在不法分子手中，会给社会带来多大的危险？!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人工智能可能带来诸如隐私泄露、暗杀、甚至大规模人类毁灭等等。因此，一部分科学家，如斯蒂芬·霍金、马斯克等，对人工智能持悲观态度。霍金曾说，人工智能可能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坏的事件。马斯克也曾表示，人工智能可能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在这个阶段，基于缘起性空的因果观，可以引导资本、开发者、使用者等相关各方，让技术尽量为地球上万物苍生的福祉服务。

3. 叩问生命的本质

在追寻世界与生命的本质上，科学、佛法走了两种不同的路线。科学外求；佛法内求。

《攻壳机动队》、《黑客帝国》、《盗梦空间》等影视作品，如同寓言一般，探讨了未来的人类利用人工智能对自身进行的改造。他们舍弃了肉身，替换为机器制造的器官；大脑可以与计算机联网。那时候，人的器官性能得以极大改进，并随时可以更换——除了大脑。

到这一步，仍未停止。意识是什么？精神是什么？可否把意识或精神，读取出来，也“安装”到机器中？如此，“我”不就可以永生了吗？现在，已经有模仿脑电路进行的提取意识的研究，也出现了碳基生命向硅基生命“进化”的讨论。

佛教中的“心识”，包括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共八识。最根本的是阿赖耶识。人们常说的意识，其实不过是第六意识，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现在，让我们大胆假设。假设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完成了对精神以外的器官的改造，但它仍然野心勃勃，试图读取精神并把它“安装”到机器，实现永生。

可是，读取第六识，仅仅读取了精神的表象；读取阿赖耶识，才是对精神世界最根本的读取。于是，有以下“六问”：

一、阿赖耶识在哪里？《楞严经》中，阿难尊者七处征心而不可得。心在身内；心在身外；心潜在根里；心在内外明暗之间；心在随所合处；心在根尘之中；心在无所著处。佛陀一一否定。“客体”都找不到，如何读取它储备的种子？

二、阿赖耶识储存了人无始以来的种子。其数量可以说无穷大。如此量级的“数据”，如何去读取？有人说，有量子计算机。可是，要读取如此量级的“数据”，它的计算能力能不能达到相应的程度？

三、假设人类找到了阿赖耶识，如同数据库一般成为可被读取的“客体”；也有一定计算能力的量子计算机。那么，读取到什么程度，代表这个人的心识被保留下来？

比如，一个人阿赖耶识的种子，只被读取了一个大劫。即便这个规模的“数据”，相比阿赖耶识的全部种子，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可以说这个人被完整保留下来了吗？

另外，原来的阿赖耶识，并没有“人死如灯灭”，随肉体消亡而消亡。它仍然要随因缘流转，生老病死的轮回问题并没有解决。人的努力，最多复制了一个备份而已。

四、现在，读取了一个生命体全部或部分的种子，将其复制在机器上。由于外在器世界观待心识，其变现的世界，仍然是虚幻不实、不清净的。这是缘起之理，法尔如是。即便快乐如天界，但仍然在轮回中。轮回并没有终止。

在影视作品《攻壳机动队》中，人实现了“义体”改造，感官的各种性能得以极大提升，但犯罪却更恶劣、更复杂。

五、人工智能继续发展。科学家认识到，世界观待心识，心净则国土净。于是，人类开始对读取的种子进行“优化”。此种思路，也存在于人类提取基因图谱后，对基因的改造上。

问题来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接受优化？如果一部分人不接受优化，反而写入更具危险性的代码。他们对身体各器官进行了人工智能改造，各器官性能远超常人，通过大脑与计算机联网，瞬间可以掌握海量知识。

这样的“众生”，在染污的心识摄持下，又会为世界带来什么？

六、假设所有人愿意接受优化。问题又来了，能优化到什么程度？谁能写出这样的“优化”代码？可以说，能写出这样优化代码的人，一定对世界与生命的真相大彻大悟，换言之，他已经证得佛果了。

如果此种方式可行，那十方三世诸佛，早已把他们的功德融入了众生的相续。但佛陀说：吾为汝说解脱法，当知解脱依自身。既然对种子不能优化到圆满究竟，其变现的世界自然是不清净的，苦空无常，轮回依然在继续。

结语

综上，人工智能代替不了人类，否定不了生命的价值。依托缘起解脱道，一切众生，都达到究竟圆满的生命彼岸。面对人工智能，人何须自轻自贱、自怨自艾？即便我们看似平常的一些生命现象，对于机器而言，可能无量劫也难以达到。

一切众生，即使卑微如蝼蚁，都能圆成生命的升华，成就像《华严经·普贤行愿品》那样恢弘壮丽、究竟圆满的生命图景。

近代以来，科学诞生并飞速进步，心外求法，成为席卷世界的共业。心外求法，即使登峰造极，也无法脱离轮回的桎梏。解决众生生老病死的轮回问题，人工智能或可成为助缘，但根本的方法，还是内求于己，依靠佛陀宣说的解脱道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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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原文标题为《人工智能与缘起性空》，内容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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