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问起,“观想”是否是特定文化的产物,是否有点倾向于有神论?
但如前所述,把莲师或金刚总持(梵 Vajradhara)观想成西藏唐卡上的样貌是一个错误。即使大家都使用完全相同的一幅唐卡,每个人的显相也都还会有所不同,而且跟画师所想象的也会截然不同。所以,当我们观想莲师或其他本尊时,不妨大胆一点去想象。莲师是无上又殊胜的人,而“无上”所具有的一个面向,通常就是“法相庄,或至少是面貌出众。
但某人认为的“美貌”,在他人的眼中可能是“丑陋”的,因为每个人的诠释都非常不同。而且,美国人、墨西哥人或比利时人,绝对无须学习西藏人所认定的“美貌”版本。所有我们能做的,只是将自己的诠释拿来做最佳的应用而已;而且也别忘了,甚至你正在阅读的这些文句,诠释它们的也无非是你的心,至于心如何诠释,则完全基于你自己的习性与显相。也许你认为你了解我所谓的“美貌”是指什么,但其实不然,你只是对我所谓的“美貌”发展出你自己的版本而已。
另外一个重点是,我们观想本尊手执金刚杵或颅器*(skullcup),并非出于美学上的考虑,也不是因为这些仪轨物特别有用之故。有些学生会问:是否应该观想本尊手执比较现代化的东西,也许像ipad或 iPhone?但是,本尊所执的器物、装饰或配件,都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因此应该完全依照神圣法本中之所述,不做任何更动。
我们对往昔伟大上师的相貌知道得很少,莲师真正的相貌如何,大家只能猜测,即使你翻遍所有的藏传佛教文献,也找不到丝毫有关他相貌的确切描述。虽然有一尊称为“很像我”(Looks like me)的莲师雕像,其照片广为流传,但也还有其他数尊相当闻名的雕像,却与这一尊造像迥异。
我们也应当记得佛陀在《金刚经》中所说的:
若以色见我,
以音声求我,
是人行邪道,
不能见如来。
在一般教法中,有一个重点经常刻意不在前行修持中去强调,而是到了修持仪轨正行时才会提到,那就是当你在心中生起观想时,你所观的本尊应该清晰、生动,并以了知“无二”做封印。这点所指为何,在此需要稍做解释。我们用观想莲师如芥子般微小,却坐在如须弥山*(Mount Meru)甚或如宇宙一般大的宫殿中来做例子说明。听之下,这既不自然又不美观,但在修持上却非常恰当,因为容器并非太大,内容物亦非太小,芥子与莲师不同的大小也毫无问题。还有一些修持需要观想宫殿小如芥子,而莲师却大如宇宙,但他仍然可以很舒适地进入宫殿之中。这都是“无二”的练习而且常在观想中运用。
如同根敦·秋贝(《GendunCMeIX《)所指出的,金刚乘修行者必须要习惯于相信不可信之事物。密续的观想法门常常要你在心中观想炽热大火,于其中,本尊端坐于一朵脆弱的莲花与清凉的月轮之上,身拥热情如火的明妃,周围还环绕着一群难以驾驭、面露怒色的本尊,手上挥舞着足以令人致命的法器,但这熊熊烈火却完全不会造成任何人或物的伤害。以理性去分析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不可置信,因为这个场景的一切都自相矛盾,而且完全不可能存在于日常现实中。但是,重点在于密续行者必须习惯于相信不可信之事物。我们的目标是要结合并消融主体与客体,因而两者合一而不二,无论是贪爱与嗔恨、热与冷、干净与污秽、身与心都是如此。这就是所谓的“智”(梵jnana)与“身”(梵kaya)的合一,也是最究竟的一种结合。
根敦·秋贝又说,我们之所以无法掌握如“法界”*(梵 dharmadhatu)。这种不可说的观念,并非我们强烈地相信存在的事物之故,而是因为我们强烈地不相信不存在的事物。但是,要把这种“无二”的新知识塞入我们非常固执的二元系统中,必须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