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发展速度,连人类自己都感到惊讶。
物质上的发展也就算了,精神层面的改变,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短短三十年,人类已经从传统的男婚女嫁、生儿育女的观念,转为不婚不育、只为自己而活。
A说:“结婚?然后一辈子像老妈子一样围着家庭转,自己活得蓬头垢面,去成全另一半活得光鲜亮丽?谢谢,我还没病,让一让,我赶着上班。”
B说:“生孩子?我的基因没有优秀到一定要延续下去吧?没事,让优秀的人去生孩子好了。”
C说:“我的人生价值,应该不仅仅是结婚生子,我还没有想好……”
D说:“我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也想拥有美满的家庭,但是仔细思考之后,我发现那是自找苦吃。男性只需要事业有成,很多的缺点就可以被原谅。而女性,尤其是事业和家庭都想兼顾的女性,只要有一点点做得不好,就总会被非议。不了,我还是单身吧,至少快活些。”
E说:“这个世界很残酷,每个人都活得那么艰难,我不想再多生一个孩子出来受罪。”
…………
琉璃头痛地看着眼前的一大堆资料。
琉璃的老师好笑地看着她。
“老师,全都要看吗?”琉璃打算讨价还价。
“全部。”导师板起脸:“明早我要亲自考你。”
“天哪……”琉璃苦着一张脸。
“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你必须先理解人们在想什么,然后才能有效开导他们。”
“好、好、好,我看,我全部都看。”
导师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无奈地摇头笑了。
琉璃天资聪颖,就是……太懒了。
导师离开后,琉璃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事实上,她最近总是频频做梦,梦境的内容匪夷所思,她很受困扰。未免导师担心,所以她才装作若无其事。
毕竟,“能医者不能自医”这个诅咒很可怕,尤其是应验率极高的心理医生群体,一旦发现医者的情绪不对劲,医生公会是会劝退的,严重的甚至取消行医的资格。
琉璃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她不想被吊销行医执照。
回到家中苦读资料,琉璃边看边感慨:
“古时候的女子是忧愁嫁不出去,现在的女性是不想嫁,女人哪……怎么活都苦……”
只看了一半,她就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琉璃睡着的时候,她养的猫悄悄地走到墙壁的角落。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三只老鼠从角落的一个小洞里钻了出来。
“还吃呢!外面出事了!”
“什么事?”
“坏事!”
三鼠很配合地瑟瑟发抖:
“世道如此败坏,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英俊下去吧……”
猫点头同意。
当夜,琉璃又做梦了。
梦里面,琉璃来到一处仿若仙境的地方,一把温柔的声音一直召唤着她,催促她快点让花绽放。
琉璃惊恐地醒来,伴随着呼啸的闹钟声。
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她都是这么醒来。
今天也不例外。
匆匆的盥洗完,她套上衣服、抓起手袋,急忙忙地出门上班,和这个城市里其他白领没有任何区别。
挤地铁的时候,平时安静的车厢,今天却意外地有阵阵地话语传来:
“……越来越大了呢……”
“看起来像一只蜘蛛,可怕……”声音配合地颤抖一下。
“会不会是外星人?”
“等待政府的报告吧……”
“我觉得就是灰尘没有打扫干净,就你们这些书呆子,总喜欢胡思乱想……”
“不会是什么末日征兆吧……”
“你倒是想,房贷还没有还完呢。想一死百了啊?”讪笑声不绝。
……
他们在谈论什么?
琉璃听着这些交谈,却并没有往心里去,心里一直想着今天早会她要做的发言,也许有些构思她应该讲得详细一点……
地铁到站了,她随着人流涌出车厢,然后快步往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今日的工作室,好像有点奇怪,每个人都挤在落地窗处指指点点。
“你们在看什么?”她也走近窗户,疑惑地问。
“看,那个。”一个同事指着窗外,顺着所指她看到外面的高楼外墙有一个个灰黑色的斑纹,斑纹就是一个不规则的圆点,有些细线从圆点处延申出来,很像……蜘蛛?
她想起地铁上的交谈。
“那是什么?”
“不知道,这几天才见到,好多的高楼外墙都有,而且它们好像一天比一天大……”
“别乱说!会长大,那是什么怪物?”
“会不会是政府在故弄玄虚?前阵子不是提倡环保,是不是为了这个做宣传?”
“这种宣传?这么丑?”
……
听着同事的议论,她却没有动,而是死死盯着窗外丑怪丑怪的斑纹,她仿佛能感觉到斑纹……有呼吸?
……
城市里的人最近很惶恐。
许多建筑物的外墙都蔓延着灰色的结。
一开始以为是政府的环保宣传手段,后来人们惊恐地发现:政府清理了一次又一次,但是灰色的结总是会一再出现。
有人怀疑是某个科学家的恶作剧,纷纷发声、呼吁请求那个隐在暗处的科学家,不要有这么幼稚的行为。
最后政府选定了一栋大楼,动用了各种设备和精英人员,将整栋大楼封闭起来,隐蔽进行观察。
结果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绝对没有任何人或者物质进入的情况下,大楼外墙又出现了灰色的结。
政府向各类科学家发出求助函,请求他们协助找出原因,解除公众的恐慌。
现在各类科学家的各种解释满天飞,但是无一能有合理圆满的解决之道,公众的恐慌日益增加。
因为,结在不断地长大。
因为她的梦境也随之改变了。
一开始,梦境和之前一样。
然后,景象一变,居然是政府选定勘测的那栋大楼,她就站在楼的外面。
琉璃感觉到楼里有一股力量,一直催促着她进去。
但是每到这个时候,她就醒了。
导师注意到琉璃的异常,关心过问了几次:
“是不是最近安排给你的病人有点多了?怎么那么憔悴?”
“没事,就是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好。”琉璃赶紧应对。
“你呀,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理解病患的痛苦,但是你自己不能沉溺在那种痛苦里面……”
“是,我知道……”琉璃漫不经心地应和着,突然,一句话闪现在她脑海中: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你说什么?”导师不解地问。
“啊?”琉璃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将脑海里浮现的偈子念了出来。
“你这两句话很有意思,哪里听来的?”导师感兴趣地问:“倒是很符合我们的工作指导。”
“……忘了。”
同样的梦连续七天之后,琉璃忍不住在梦中呼喊发问:
“你是谁?什么花?花快点开是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情?!”
梦境当中,那把温柔的女声真的回应了琉璃:
“嗡 达瑞得 达瑞得瑞梭哈……”一朵乌巴拉花在琉璃眼前圣洁地绽放。
琉璃又一次在慌乱当中醒来。
几天后,这座城市所有的女性都奔赴医院的精神科和耳科,她们描述的病症居然惊人地一致:她们都梦见了那栋楼,而且都在清醒的时候,耳边不断听到“嗡……梭哈”的声音。
反复思量之后,琉璃还是来到了那栋被政府封锁的楼前。
神奇地,她居然自如地走进楼里,没有惊动任何防卫。
目送着琉璃进入大楼的背影,南栝开始发表意见:
“这完全就是恐怖片的开场好吗?”看着那些斑纹,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喂,你真的要让她自己进去?”
单师没有理会南栝的话语,只是深思地看着琉璃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着:
“但愿这一世你能成功……”
“成功什么?”南栝很不满:“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到底要干什么?”
没有意外地,单师随手又是一个爆栗:
“小孩子多做少问。”
晕倒之后,琉璃又做梦了。
梦境里,一群女子对着琉璃微笑。
“琉璃,还记得我们吗?”
“你们是谁?”
“当初在山洞里,你对着我们的骸骨,亲口许诺:当你成就之后,就一定来度我们。”其中一个女孩子笑眯眯地说。
“山洞?骸骨?”琉璃眼前突然浮现一幕幕景象,她记起了自己过去的誓言:“你们是她们?”
“是的,你是否遵守当初的承诺?”
“我最近频频做梦,是因为你们吗?”
“也是,也不是。”
“大楼外的那些灰色的结,是因为你们才出现的?”
“也是,也不是。”
“快点说清楚,别和我咬文嚼字了。”琉璃觉得头疼,难道是因为死去太久,她们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这个城市,就是当初我们被祭祀的那个山洞,沧海桑田的变幻,山洞被夷为平地。这栋楼的位置,就是当初我们的埋骨之处,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在等待救赎,可是没有人能救我们。多世累劫的等待,怨气终于外现为结……”那个女孩子边说边流泪:“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琉璃疑惑地问:
“我能怎么救你们?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话音刚落,在琉璃面前出现一片火海。
“只要你愿意为我们付出生命去献祭,我们就可以得救,投胎转世。”
琉璃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片火海,累世的记忆慢慢地苏醒。包括她曾经发下的那些誓愿。
“好,我答应你们。”琉璃不再犹豫,跃入火海。
忽然之间,琉璃的眉心光芒涌动,一片绿色的叶子从琉璃的眉心涌现,瞬间又长出枝桠和花苞,一朵乌巴拉花缓缓绽放,火海化为一湾宁静的湖水。
琉璃毫发无损地飘浮在空中,手持乌巴拉花跏趺而坐。
她微笑地对那群亡魂招手,那群女孩子欢呼一声,纷纷没入乌巴拉花里,获得救度。
“琉璃,你终于明白大悲心的本意。”虚空当中,度母庄严的身相出现,慈悲地看着琉璃:“滚滚红尘,女子苦多乐少,以后这里的一切,就托付你了。”
琉璃合掌,度母庄严的身相没入琉璃身体当中。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各大媒体正准备蜂拥查证时,更轰动的事情发生了:城郊的一座小山一半崩塌了,并且在地底深处自然涌现出一尊与山齐高的庄严的度母像。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两者的关联,被人们遗忘已久的佛法,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当中。
单师和琉璃悠闲地品着今春的新茶。
“这茶,还是不如你当初供养我师父的。”单师边喝边嘀咕。
琉璃弯了弯嘴角,伸手:
“我的葫芦呢?”
“诺。”单师将一个碧玉小葫芦递给琉璃。
琉璃旋开葫芦,往单师的杯子里倾倒。
“没有,我倒了好多次的……”单师的话音顿消,因为从葫芦里真的有茶倒出,瞬间清香四溢。
“这杯茶,是谢谢你许多世的暗助。”琉璃将玉葫芦系戴于颈上。
“我明明倒了很多次,什么都没有!怎么……”单师虽然在那大呼小叫,还是赶紧将茶送入口中。
“喝完就快走吧,我忙得很。”
“你们都欺负我!”单师控诉:“常羲是这样,你也这样……”
第三折终
作者按:本来打算写的不是这个,但是目睹各种社会的奇怪现状后,深深觉得:只有心灵成熟而健康的母亲,才能培养出健康出色的孩子。
可是,身为女性,活得太艰难。实在忍不住,想写些什么,见谅。
作者:Mercy
书名:《如梦令》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公众号的信息,
欢迎关注我哦~
本篇连载小说已获授权,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转载请联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