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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科学】轴心上的咏叹调-佛教的机遇与挑战(1)

 

 

如果把宇宙看作是由宇宙弦组成的大海,那么基本粒子就像是水中的泡沫,它们不断在产生,也不断在湮灭。我们现实的物质世界,是宇宙弦演奏的一曲壮丽的交响乐。

 

轴心上的咏叹调

——佛教的机遇与挑战(1

 

蒋立群

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博士研究生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研究指出,从公元前800年到公元前200年的这段时期可称为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是人类精神觉醒的时代:在世界范围内希腊、印度和中国同时产生了哲学,三者独自产生,各具特色,并且各自平行发展,至今,仍不失其原有的本质精髓。

 

“我们当今的历史意识,还有我们对自己目前状况的意识,直至我仅能暗示的结果,都是由轴心期概念所决定的,不论这一论点是被接受还是被否定。”

 

中西哲学的区别

 

中西哲学之不同,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

 

1. 不同特质——自然/生命

 

首先我们来看中西哲学的不同特质。我们仅从一个方面来说明。

 

大家接触西方哲学已经很久了,但不知是否注意到这样的现象:在西方哲学的产生、完善、发生重大转折等关键时期,哲学家的研究领域并不仅限于哲学。

 

比如:西方哲学的创始人泰勒斯,同时也是天文学家、几何学家。古希腊学术的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其涉猎领域还包括科学、逻辑学、心理学、政治学、历史学、修辞学、伦理学、美学、经济学。近代哲学家弗培根制定了实验方法论。笛卡尔将数学与逻辑结合了起来。这一时期我们熟知的数学家莱布尼兹、物理学家牛顿,在哲学领域亦完善了数学-演绎相结合的方法论。我们熟悉的哲学家康德,也创作了物理学著作《自然通史和天体论》,指出太阳是由热气构成的。现代科学家爱因斯坦、波普尔、库恩等等,也是如此。

 

也许您可能会质疑,他们应该只能算作是“科学哲学家”吧。但是,这恰恰说明了西方哲学的一个显著特征。这种特征在当代尤为明显:在出现了非欧几何、相对论、量子力学等现代自然科学成就,古典物理学的“厄运”来临之后,逻辑实证主义——现代西方科学哲学的第一个运动——诞生了,它鲜明地提出“哲学就是元科学”。

 

科学是一个命题体系,它的命题应该是有意义的,即不是形而上学的,而哲学正是为确定命题的意义性提供方法。因此,哲学就是把命题确立为科学命题即有意义命题的方法论。至于命题真理性的实际确定,则是科学的任务,由科学家通过观察和实验的活动来完成。

 

在这样的背景下,逻辑实证主义哲学改变了传统经验主义依赖心理学的方法,而采用现代逻辑工具对语言做“逻辑分析”。由此开创了西方哲学重语言分析、重逻辑工具的新面貌。这也被称作西方哲学“哥白尼式”的革命。

 

从古希腊的怀疑派起,到19世纪的经验主义者为止,有过不少反对形而上学的人。各式各样的批判都提出过。现代逻辑的发展,已经使我们有可能对形而上学的有效性和合理性问题提出新的、更明确的回答。

 

对比一下中国哲学,在它的产生、集大成以及重大转折点上,极少有哲学家具有哲学和科学的双重特质。

 

明朝新儒家心学的代表人物王守仁早年曾追随程朱理学,并决心依照朱熹的思想,从“格竹子之理”开始。为此,他七天七夜专心致志地求竹子之理,结果并无所悟。他被迫放弃“格物”这条路。而他后来所推崇的心学,“是比道家更道地的道家,也是比佛家更道地的佛家。”“格物”一词在近代曾被严复当作西方自然科学的对译词,但在理学家那里,“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朱熹语);到了王阳明那里,更成了“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所谓格物致知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这其实就与自然科学的方法相去甚远了。

 

另一方面,中国其实并不缺少科学家,更确切地讲是发明家。但是近现代科学没有在中国产生的原因(亦称作李约瑟之谜),乃是由于中国的发明家没有把其发明行为理论化,没有发现自然背后更深刻的问题。(林毅夫:《李约瑟之谜、韦伯疑问和中国的奇迹:自宋以来的长期经济发展》,2006

 

18世纪中叶工业革命以前,不管是在中国还是西方世界,新技术的发明,一般来自于直接从事生产的工匠或是农民,在生产过程中偶然偏离常规方式的试错结果。这种发明是生产过程的副产品,而非发明者有意识的、具有经济动机的活动的结果。从概率的意义上,一个国家的人口规模越大,各类发明者“试错和改错”的实践经验越多,技术发明和创新的速度就越快,经济发展的水平也越高。

 

中国因此维持了1000多年的领先于西方和世界各个文明的地位。但是这种以经验为基础的技术发明方式,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技术发明的空间将会越来越小,技术创新和经济发展的速度不可避免地终将趋于停滞。

 

到了18世纪的工业革命以后,技术发明首先转为发明家有意识的“试错和改错”的实验结果。到了19世纪以后,发明家的实验则更进一步转为在现代科学引领下的实验。所以,真正使得中国从宋朝以来的长期领先,而后迅速转变为近代落后的最主要原因,是科学革命没有发生在中国,却在1516世纪时发生在欧洲。而科学革命本身是一种方法的革命。

 

林毅夫进一步分析指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与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思维定势有关。(这种定势的形成,哲学扮演着重要角色。)

 

我个人认为科学革命没有在中国发生,原因不在于恶劣的政治环境抑制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创造力,而在于中国的科举制度所提供的特殊激励机制,使得有天赋、充满好奇心的天才无心学习数学和可控实验,无法产生对科学革命来讲至关重要的人力资本,因而,对自然现象的发现仅能停留在依靠偶然观察的原始科学阶段,不能发生质变而成为依靠数学和控制实验的现代科学。

 

综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小结,即中西哲学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同。西方哲学家是通过对自然的认识,进而思考哲学问题;中国哲人不具备这一特质,中国哲人不关心自然问题,他们关心的是生命。正因如此,造成了中国从宋以后开始走下坡路。“由历史开端时重点有些小差异,就造成后来整个传统发展的不同。”

 

2. 不同逻辑——确定性/非确定性

 

那么关心自然与关心生命的区别表现在哪里?它是如何造成这种结果的?笔者根据自己的体验,从逻辑这一角度试予说明。

 

笔者早年曾参加过寺院举行的禅七活动。每天除了早课、晚课、吃饭、睡觉以外,其他时间都是用来坐禅。当然,坐禅时并不只是坐着,脑子里也没闲着。每次坐禅前,师父都会有一段开示,提醒大家万法皆空的道理。禅宗寺院多以《金刚经》为印,每日早课也必诵《金刚经》。笔者当时接触的佛经不多,因此在坐禅的时候,每每把《金刚经》中的经文拿来思索。其中最朗朗上口的一句就是“非法非非法”。经过思考发现,《金刚经》中运用了一个与传统逻辑不同的“逻辑”。

 

在形式逻辑的课本中,总会讲到逻辑学中的三条基本规律,即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它们是从不同的角度,要求与保证思维有确定性,要求与保证任何思想有确定的内容,确定地反映客观现象。”“一个事物如果它存在,那么它就存在;它不能既存在又不存在;它或者存在,或者不存在。一个事物,如果它在某个时间某个方面具有某个属性,那么它在这个时间这个方面就具有这个属性;它不能既具有又不具有这个属性;它或者具有这个属性,或者不具有这个属性。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事物客观的确定性。”

 

如果我们把上文中所说的某事物的肯定面用P表示,用-P(非P)表示它的否定面,这样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域(可看作是客观对象的全部属性)。根据逻辑基本规律的要求,它要么P,要么-P,不能都肯定,也不能都否定。

 

而在《金刚经》中,我们却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思维“逻辑”。首先我们需要将经文(这里仅举5例)做符号化的处理:

 

佛说般若波罗蜜(P),即非般若波罗蜜(-P)(如法受持分第十三);

我相(P)即是非相(-P)(离相寂灭分第十四);

如来说人身长大(P),即为非大身(-P)(究竟无我分第十七);

所言法相者(P),如来说即非法相(-P)(知见不生分第三十一);

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P)非非法(--P)(无得无说分第七)。

 

这样,我们就得到两对概念:P/-PP与非P),-P/--P(非P与非非P)。其中,P-P互为否定,-P--P互为否定。如果把P/-P-P/--P各自看成一个独立的概念,则P/-P-P/--P也互为否定。

 

佛经中的意思,正如上面的引文所明确指出的,并不是肯定P,否定-P;它似乎是既肯定P又肯定-P。它恰恰是不遵照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的。在经过了几天的思考之后,笔者突然萌发了这样的想法,即:把中间变成曲线,让P-P之间不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让它们之间更显圆融。同时,P-P之间还可互相包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得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太极图。

 

我们知道这个叫做太极图的图形,曾经历了长期的演化过程。简略地讲,它是儒家为了说明“道”、“理”这个抽象概念而最先创制的。其中间的曲线意为“太极”,黑白两色意为“两仪”。道家借用这一图形,在其四周加上八卦,就完美体现了《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思想,也很好地诠释了《易》之体,或称之为宇宙生成论。

 

反观此图,它并不表示上述儒家、道家所承载的意思,而是笔者为否定非此即彼的(P-P)矛盾关系时,临时想到的解决方法:图中的曲线,表示否定非此即彼的矛盾关系,这样看似矛盾的双方圆融共生。应该说,这种阴阳(矛盾的两个方面)互相依靠,互相转化的复杂共生关系,可以反映佛教中观思想的某些方面。比如:

 

第一,相互矛盾的两方可以互相包涵,至大可在至小之中。《噶当师弟问道录》中记载:某日,阿底峡尊者通过神通变幻,把自己的整个身体缩小,钻进一个碗口大小的泥塑佛像之内,说道:“今天我所示演的这一切,在诡辩逻辑学家们的眼里,是极其矛盾的。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好了,诸法之本性不就是如此吗?”

 

第二,相互矛盾的双方之间的关系不是非此即彼,而是两者都肯定,圆融共生。一旦我们达到了古代咒师们所描述的“究竟法性、超越思议”的境界时,“大地”、“岩石”、“因缘”、“三宝”等,所有善恶两极以及中性的感觉将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将是“体用双运”、“二谛双运”、“善恶双运”、“吉凶双运”。这时,遍知一切智慧的千千万万的部分,将圆融在真实法性的智慧中,与之融合为一体。

 

总之,此太极图是可以说明佛教的某些观点的。但是,佛教毕竟不是理学、不是道教。虽然它们有某些共通的东西,但在根本问题上,应是泾渭分明的。

 

经过思考,笔者认为,《金刚经》所反映的“逻辑”更可能是这种样子:在太极图的基础上,先擦去里面的阴阳部分,这可以称之为“破人我执”,即这种互相依存的分别见亦应破掉。然后再把那个圈(这里所指的是佛法)擦去,以期“破法执”。

 

通过“擦”这个动作,使得对万物所有的一切分别,在自己的内心中不留任何痕迹。也许神秀的偈子:“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坛经》自序品第一),想要表达的就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出第二个小结,即西方的哲学、科学,从逻辑上来讲,是要寻找确定性的;而中国哲学(佛学、道家)则是相反,是要否定这种确定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近代科学没有发生在中国。中西哲学之间的区别可以讲出很多,读者可参考有关论述。本文因系讲演稿,故只举一表面现象以说明问题而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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