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舟瀚

来源：2018理想地球潜力奖获奖论文

两千五百多年前，悉达多太子在菩提树下发现了宇宙的真相，成为了知一切的全知——佛陀，靠着曾经发下的五百大愿，在地球上为众生不断传播远离烦恼的方法——佛法。佛陀所明白的真相，并不是他所创造，在他成佛之前，真相就一直存在于宇宙中，佛陀只是一个发现者。为了解决不同众生的烦恼，他留下了八万四千种方法，其中一个最为特殊的方法，也是能够将佛教和其他宗教完全区分开，真正诠释佛教内涵，概括整个宇宙真相的方法，就是缘起理。

什么是缘起？佛经的定义是“事物之待缘而起”，宇宙的真相看起来似乎就是这么简单。从正面说，如果一个事情的发生需要三个因素的聚集，那么当这三个因素在一起的时候，果就会产生，不需要有任何另外一个别的造物主或者神，才能让果出现；从反面说，如果这三个因缺了一个，无论再聚集其他多少的因，都不可能出现之前所说的果。

举个例子，如果一杯牛奶，需要有奶粉、水再加上倒水的动作这三个因，那么当我把水倒进有奶粉的杯子时，不需要一个另外的神说“牛奶出现吧”，牛奶就会出现；当没有奶粉这个因素时，不论我向杯子里倒多少的水都不会出现牛奶，如果没有水这个因素，奶粉永远不会变成牛奶，如果没有倒水这个动作，水永远都只是水，奶粉永远都只是奶粉。

这似乎是很正常的原理，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实际上，因为缘起，就能够出现许许多多神奇，人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不可思议的事。当你真正明白缘起理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像是被一个魔术师变出来的一样奇妙。真的是这样吗？下面请看一场魔术，来比一比日常生活中的缘起和魔术之间的联系。

第一幕：消失的助手

魔术师上台展示一个空盒子，请一个观众上台把空盒子里里外外检查一番，防止有任何机关，然后让助手进去，之后拿布挡住，过一会儿布一拉开，助手竟然不见了，然后拿布一挡，再一拉开，助手又出现了。

魔术师似乎能够让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无中生有，有中生无，真是十分神奇，这种魔术在平常生活里不可能出现吧？但是，如果懂一点常识的人就会明白，消失了的助手，并不是真的在这个地球上蒸发了，而是藏在了某个观众看不到的地方，造成了他消失的假象；之后的出现，也只是从藏身处再出现而已。所以，并没有所谓的“去”，因为他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到；也没有所谓的“来”，一直在的话，又怎么需要来呢？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说，“一个亲戚从老家来了”，或者“考试马上要来了”，其实，这也是一种假象。当说“来”的时候，是因为我们认为有一个东西，从无变成了有，但实际上，这个东西一直都有出现的机会，就像那个藏起来的助手，只要因缘聚合，他就会出现。又比如说“亲戚要来”，只要他坐上火车，下火车后再坐出租车到你家等因素聚合，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实际上说他“来了”是不合理的。还比如看电视，当从频道一切换到频道二时，我们会觉得频道二“来了”，但是信号一直都在电视周围，只是由于缘起的原因，我们按了一下遥控器，它就出现了。

因为缘起，万事万物同时存在又同时不存在，存在是说，万事万物出现的潜在性一直在，只要因缘和合它就会出现；不存在是说，正因为它需要因缘和合，所以它自己没有一个绝对存在的性质，因为如果它绝对存在，我们就看不到它一会出现一会消失，也就是说，如果它绝对存在，我们反而无法知道它的存在。

第二幕：玻璃瓶里的月亮

魔术师念了一句咒语，伸手一抓月亮，观众抬头一看，月亮居然不见了！魔术师又一甩手，只见一个小月亮出现在一个玻璃瓶里，他竟然把月亮抓到了玻璃瓶里？月亮那么大，玻璃瓶那么小，真是神奇。大和小的概念在我们心中，是无法被超越的，大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放到小的东西里，这种魔术在平常生活里不可能出现吧？

其实，这种事情我们经常见到。拿一面镜子，让它对着窗外，然后你仔细看一看，窗外几十米高的大楼，远处的一片山，都在镜子里出现了，而且样子和现实里的完全一样。镜子那么小，大楼和山那么大，大的东西怎么会装在小东西里呢？如果大楼和山的“大”是绝对的，那肯定不能进入小的镜子。再比如晚上睡觉，在梦里我们看到了整个宇宙，是宇宙跑到了我们的大脑里吗？也不是。

有人会说，这些都是假的，镜子和梦都是虚幻不实的。那么不妨想一想，你是怎么看到大楼和大山的？坐飞机的时候，一整个城市是怎么被你看到的？那么多那么大的东西，怎么会跑到你小小的眼睛里呢？但如果用缘起来解释就很容易理解，因为万事万物都是缘起性，所以它们并没有一个绝对、确定的性质，只要因缘聚合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说到缘起，就不能不提到空性。《普贤行愿品》里的“一尘中有尘数刹”，说的就是大小相对的道理。想一想，你看到远方的好朋友正在向你走来，他看起来那么小，可是逐渐走近的时候，却慢慢变大了。其实所谓的“身高”也不是固定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所谓的测量，都是在无法再继续靠近身体时测量的，于是我们把这个时候测得的身体长度叫做“身高”。但是，如果在一百米外，或者有神通可以继续靠近的话，那这时测量得到的身高就会完全不同。当年密勒日巴尊者钻进了一个牛角里躲避冰雹，尊者没有变小，牛角也没有变大。

我们肠道里的细菌又多又小，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许也是生活在另一个生物的体内，而自己甚至比这个生物体内的细菌还要小。科学家们用尽心思想要探索宇宙的边缘，会不会有一天，宇宙飞船在飞行了几亿年后，终于从一个生物体内的一根头发尖，飞到了另一根头发尖。佛教里所说的劫末火，把整个宇宙烧成了灰烬，会不会其实就是一根头发不小心着火了？我们洗碗的时候，从开水龙头到水冲到碗这么短的时间里，是不是这“一尘中的尘数刹”已经走过了几个大劫，而这一滴水就成了毁灭它们宇宙的劫末水灾？

第三幕：牛粪与苹果

魔术师从箱子里拿出一坨新鲜的牛粪，上面还有几颗没消化完的玉米，观众们都被恶心得不行。这时魔术师念了一句咒语，牛粪突然变成了红色的苹果，看起来十分新鲜。当魔术师问“有没有人想吃一口”时，现场一片笑声，没有一个人举手。为什么呢？一个观众回答：“因为它是假的，是牛粪变的。”

想一想，生活中的苹果是怎么来的？种子成熟发芽，施肥后长成大树，最后结果。这和从牛粪变成的苹果有什么不同呢？我们所认为的正常的苹果，不也是一点一点，从种子，加上温度、湿度、土地等因素才变成苹果的吗？为什么从种子加其他因素变成的苹果，和从牛粪加咒语变成的苹果，会让我们觉得不一样呢？它们都是因缘聚合的产物，为什么我们会认为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我们无时不刻想和他们在一起，就算在外地工作，至少过年也要回家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想想上面的魔术，我们与亲人的关系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呢？并非如此，我们和他们之间存在某些因缘，所以这一世由于因缘的聚合，才会显现成亲人的关系。所以，很可能在饭桌上，坐着你前世养过的一条狗，或是一只猪；下一世，你可能因为勤修善法，变成了高贵清净的天人，家属有的继续做人，有的却转世成了低贱的旁生。此时，如果再让你和他们共进晚餐，或许你会说：“算了算了，这些都是假的，哪里有什么亲人呢？”

看完这三个魔术，观众们都起立鼓掌，为魔术师的表演欢呼喝彩。魔术师似乎懂得所有的缘起，什么因缘和合会变成什么果，他都知道。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就算是自己变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林志玲，也能无动于衷。

更厉害的魔术师，甚至明白就连自己的样子也是假的，面前的观众也是假的，今晚的表演也是假的，可以说是“自导自演”。

当然，魔术师也明白，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却不是什么都没有。下台后，魔术师咬了一口最后变出来的苹果，说：“味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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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原文标题为《缘起和魔术师》，内容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