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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写实主义之谬

真 理 的 真 相

彻底写实主义之谬

The Truth About Truth

——The dangers of literalism  

作者:丽塔M·格罗斯

Rita M. Gross

作者介绍:

丽塔M·格罗斯:作家、佛法教师、宗教对比研究荣誉退休教授。其最出名的著作是《父权制后的佛教:女权主义历史、分析与佛法复兴》和《女权主义者的深思文集:四十年的宗教探索》。在美国和加拿大众多禅修中心教授禅修和佛法相关课程。


      从2007年开始,我就在一所讲经院里教授佛教历史。此讲经院位于弗吉尼亚州斯坦利的莲园闭关中心,这里也是我的上师——尊贵的杰尊堪卓仁波切在美国西部的佛法中心总部。课程进行到第二年时,我发起了一次对大乘佛教历史起源的辩论。根据大乘佛教的说法,考虑到弟子们尚未准备好接受大乘教法,佛陀将大乘经教藏进了龙宫交由海底的蛇形生物保管,直到公元二世纪由龙树菩萨取回人间。这个传说流传至今,不过当然不是真的。历史研究表明,大乘经典是在佛陀涅槃后的几百年间陆续现世的。(译者注:此仅为作者个人的观点,供参考用。与本网站立场无关。)


      对于把《心经》视为历史上佛陀真实语言记录的大乘佛教徒而言,《心经》是大乘佛教的宪章。但这里所谓的“历史”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所说的史实。人们通常认为史实是“对经历过的事件做出的客观描述”,是出现的当时能用摄像机拍下来、可以拿来当作素材用到纪录片里的东西。而《心经》并不是那样,我更倾向于把它归入故事一类。“故事”文学比“历史”文学更具包容性。二者都是叙事,但历史叙述是由我们所了解到的事实构成,故事则不限于准确地反映实况。众所周知,小说、电影、戏剧的情节可以是完全虚构的,却不妨碍它们表达价值观念与意涵。


      宗教故事并非要出自确凿史实才具有灵性价值。我在讲经院一提出这个观点,即刻遭到了一位高级讲师的激烈反对。他质疑说:既然我曾亲身到过传说中首次传讲《心经》的地方,怎么还能怀疑该历史的准确性呢?同时他也认为:把学术研究方法引入宗教圣殿是不合适的,而我应该彻底终止历史课程教学。


    但是,堪卓仁波切对此事的态度令我鼓舞。其实除了在莲园的教学工作外,我也在其他禅宗和内观中心通过短期课程的形式,向西方修行者讲授学术视角的佛教历史,这一直得到仁波切的支持和鼓励。尽管一开始我只把这当作一项简单的社区服务项目,我却惊讶地发现,它渐渐变成了一个受关注的主要课题。西方佛教修行者对佛经故事不假思索全盘接受的天真态度,只有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对待圣经故事的心态可以“媲美”。有鉴于此,该项目进入了第二阶段:调和西方学生欧洲启蒙思想思维模式中的无意识、在所难免的尽信以及对佛教的献身。让西方佛教徒在珍视传统叙事的同时,也避免落入西方人信仰中的原教旨主义和彻底写实主义误区。


我估计没有多少西方的佛教学生意识到,欧洲启蒙运动已经那么彻底地塑造了他们的价值取向和眼界,尤其是对真理的定义:真理必须是可被实证检验的。这是对真理的唯物主义定义,而不是佛教的理解。虽然如此,由于学佛者先入为主认为佛经中记载的任何东西都是“正确的”,进而推断但凡佛经故事必定以他们所理解的方式真实发生过,正如故事的时间、空间等都视自己对文本的理解而定。佛经故事只存在于想象以及象征领域的这一思想挑战着对真实的理解,认为经典中的故事是错误、无效的。于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对毒蛇诱骗夏娃吞食智慧果之类圣经故事嗤之以鼻的人,却认为佛经被藏于半人半蛇的海底龙族王国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一个人以经验主义作为评估事物是否确切和值得考虑的标准,将现实与否作为衡量事物是否可信或具备价值的标准,彻底写实主义就成了衡量真理的唯一选择。

经验主义、科学唯物主义和系统化思辨——具有欧洲启蒙运动和现代世界观特色的思考方式,在很多方面极大地改善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在此过程中,我们也严重丧失了欣赏象征、暗喻和讽喻的能力。这种思维方式的设定,认为象征性情节远比可由经验证实的事实缺乏公信力,因此在宗教故事里,只有能被验证的事才有价值,仅具象征意义的则价值鲜少。“若非现实,便无价值”变成了座右铭。

这种认为只有现实中存在的才合理、才有价值的盲目忠贞,最终导致很多人对传统信仰失去了信心,不再能把故事当真,不再相信耶稣如文字记载的那样死而复生,不再确信自己传承的教义是佛陀金口所宣。彻底写实主义和原教旨主义对深切、虔诚的宗教生活是一种毒害,至少对那些在欧洲启蒙思想影响下规范生活的教徒来说是这样。曾几何时,这种影响也许仅仅局限于现代西方社会,但随着西风东渐,这种情况已不再是个别现象。

对于修持佛法的现代人来说,目前最迫切的任务之一就是学会对佛经故事既严肃看待又不采取彻底写实主义态度。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懂得如何在欧洲启蒙思想和佛教体系中生活,不要用一方的观点来否定或征服另一方。何谓历史事实,何谓故事传说?我见到过最有智慧的回答出自“黑麋鹿”之口,他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拉科塔族的印第安萨满祭司。《黑麋鹿如是说》一书讲述了拉科塔族的神圣烟斗如何降临人间的故事,那是拉科塔族最重要的故事之一,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情节,比如妇人变成了水牛等等。在故事结尾处,“黑麋鹿”说:“他们就是这么跟我讲的,这些事到底发没发生过,我也不晓得;但是只要仔细想想,你就会明白这一切可都是真人真事儿呢。”


“黑麋鹿”的寥寥数语试图说明什么呢?

与彻底写实主义的观点不同,真相,并不一定是可观测的事实或事件。在故事和象征符号的沉思者心中也会有真相浮现。故事中真正表达的,并不一定能被摄像机捕捉到。故事的真相显现于想象与沉思的国土,象征涵义中。虽然他的精神生活多半都基于象征主义和“神圣烟斗”的相关宗教仪式,“黑麋鹿”对自己的叙述是否为历史的真实记录却抱着怀疑态度。因此同一个故事既可以被当成真的,也可以被看作假的:在着重于是否真实发生过的经验主义者看来,这件事是假的,而从故事的象征意义来看,当作是真人真事也未尝不可。随着启蒙运动在欧洲的蓬勃发展,人们赋予事实独一无二的权威,把实践当作判断真理的唯一标准。人们的观点转变了。


区分故事和史实很重要,二者不能混淆。但这种区分的重要性却直到最近才得以凸显。对传统上将史实与故事完全混在一起讲述的宗教叙事来说,这样的区分是陌生的,有的叙事既可以是故事也可以是史实,其余的则完全是故事。而现代历史学是一门严谨的、注重考据的学科,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的文化体系中,历史被当作知识来看待。削足适履地要求传统宗教叙事也严格遵循史实,并认为二者讲述的是同样真实的事,真的是无理取闹。我们能够、也应该像欣赏史实那样从故事中学到东西,在探究历史真相的同时更要认真思考宗教叙事中的象征意涵、真诚地领会其真意。


为了适应启蒙运动引发的思维模式转换,各宗教几乎都经历过痛苦的调整阶段。在西方社会,这种磨合往往被当作宗教和科学之间的冲突。比如在美国,就常在殃及教育政策和学校政治的进化论与神创论的辩论中一次次地生动上演。出于种种原因,相比亚伯拉罕诸教(泛基督教各派),佛教与科学产生矛盾的情况反而不多。许多佛教徒都直觉认为科学和佛教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但遇到现代历史研究时,问题就来了。在我看来,还需深入地探讨佛经故事和史学研究中的矛盾与兼容问题。而我也想提请大家注意:对佛教和所有其他宗教来说,如何将现代历史研究方法为我所用,是远比正确对待现代科学研究成果更严肃的课题。

现代史学研究方法,对传统宗教叙事至少提出了两方面的质疑。显然,史学意识会对宗教文献中比比皆是的奇迹故事产生疑虑。这种怀疑相当表面。更为严重的是,史学研究显示(至少是如此宣称):宗教的文献、修行以及信仰都是人文创意的成果。换言之,宗教形式不是一出现就完完整整从天上掉下来的,它更应该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产物。


正统宗教观念反对这种观点。所有宗教(至少在某些特定时期)都宣称其形式——经典、教义和修道——得自某个不容置疑的权威。佛教也存在这种情况。传统佛教教育认为佛陀是“人天导师”,断证圆满,方便无碍,无以超越。每一支佛教传承在主张自己的正统性时都会宣称自身的教义全部直接来自佛陀的金刚语。因此在佛教中,传承本身就成了佛教来源的可靠证据。我曾多次听讲经院的老师说,由于往昔精通法教大师的成就高于现代的我们,所以不能随意修改已有的形式。连佛教这种无神论宗教也要籍一种僵化的来源来证明其形式,这显示出了为推卸掉塑造自己宗教生活的责任,人们是多么的不顾一切。


对宗教做了史学和比较学研究之后,便很难再否认这样一个结论:所有的宗教形式,无一例外都是人类对自己生存状态的表达与认同。在对《启示录》真实性的众说纷纭中,无论站在任何理性和普遍性基础上,都无法裁决超越人类领域的事。在互相相关的宗教和同种文化氛围中,人们对这种不同声音并不怎么敏感——这种局面一直存在于世界大多数地区,直到十六世纪的大航海时代才开始被打破。现今任何有识之士都无法回避宗教的多样性了,在此现实下,所有的宗教也都需要对自己的神学传统做出相应的调整。这种认识和所要求的调整是当代世界的重大福祉之一。


在藏族传统中,据说经过高级的精神修持就能显现成就、拥有幻变力。很多其他宗教也声称他们的某些人能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凡之事。我认为与其对这种声明坚决否认,不如保持一种开放的心态更明智。同时,也需要对故事可能纯属虚构保留可能性。相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条件轻信奇迹,或是以我们目前的认知断然否定奇迹发生的可能,一颗开放而有好问精神的心更符合佛教的基本价值观。


曾经在某些时期、某些地方,奇迹和幻变故事能够为人们所理解并打动他们最深层的情感。但在不具此时间、地点条件时,试图强迫我们把这种故事当真,只能更难以认真对待佛教或其他宗教的甚深教理。在现代世界观的语境下,奇迹故事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我这样说,并非宣告欧洲启蒙运动思想的理论框架就是终极的永恒真理。启蒙思想也会被其他思想超越,但目前只得按照它的思维模式进行思考,这也意味着必须把当代文明中的主流世界观与佛教教义进行调和,为此,不能执著于每个故事、每个幻变的或有关奇迹的传说。我个人认为,那些在著作里收录了奇幻故事的大师们,如果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将不会这样写作。现在这个时代,宗派传奇或神迹故事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具备奇效了。我绝不会把佛教大法会上亲见蔚蓝晴空中降下大雨这种事告诉别人来说服他修行佛法。我会依靠四圣谛和空性的甚深道理来度化他人。

文章来源:

http://www.tricycle.com/feature/truth-about-truth

智悲翻译中心

原文发布日期:2012年夏


智悲翻译中心 译竟于2017.02.27

译者:圆为

一校:圆城

二校:根让巴丹 圆故

终审: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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