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声缘证二无我耶

声缘证二无我耶，实际上是对于第一个问题的附带建立，或者复述。因为第一个问题当中讲到了万法的本基，就是离四边的空性。这种离四边的空性，从它的本基来讲，什么都没办法安立。我们相续中的正见，实际上也要远离一切戏论，才能和它的本基实相相应。它的本基是远离四边八戏的，而我们的见解如果是得到一个有或者无，现或者空，那么就无法真正抉择一个无垢的观点，难以安立真正殊胜的正见，所以第一个问题当中的基是远离了四边八戏的，见解应该是一切都不执著的正见。

对于远离四边八戏现空大双运的本体法界抉择完之后，第二个问题就是谁对于这样的正见已经圆满地证悟了。

修行者可以分为声闻、缘觉、菩萨或佛乘。对于法界的大本基、现空无二的殊胜本性，到底是谁证悟了呢？声闻缘觉有没有证悟圆满的法界？有没有证悟圆满法界当中所指出来的二无我空性？就是这个问题所表达的意思。

实际上这里表达的意思在后面全知麦彭仁波切归纳“ra字远离诸垢门”的问题中，也可以很清楚地表现出来。声闻缘觉没有圆满地证悟法无我空性，没有证悟前面第一个问题当中所讲到的本基法界。为什么没有证悟本基的法界呢？第一个是他的根性是下根，属于苏醒了种姓之后的小乘种姓，意乐只是为了自己从轮回当中获得解脱，他没有依止大乘的善知识，没有发菩提心，没有修持圆满的法无我空性，也不懂得大乘菩萨行当中的回向、六度四摄等殊胜的修法。

在声闻缘觉的修法当中，观待大乘来讲，有这么多缺陷的缘故，所以要远离这种垢染，远离什么垢染呢？远离对于证悟大法界的垢染。佛和菩萨就是因为已经圆满证悟了空性，证悟了本基的法界，发了菩提心，修持了很多殊胜的资粮，依止了大乘的善知识，抉择二无我空性，进一步通过长时间修行的缘故，远离了这些垢染，比如自私自利的作意，或者对于轮回和涅槃可取可舍的执著的垢染。所以第二个问题是“ra字远离诸垢门”。

一个方面讲到谁证悟了圆满空性，另一个方面是讲如果我们想要证悟第一个问题当中本基的大空性，不能走声闻缘觉的路。如果走声闻缘觉的路，相当于是有垢染的修行方式。想要证悟大空性，必须按照佛菩萨的修行方法，发菩提心、依止殊胜的善知识、修持六度万行、抉择二无我空性等等。通过这条道路修下去，才可以证悟第一个问题当中的本基。

我们怎么才能远离诸垢呢？就是要按照菩萨乘的修行，千万不要认为声闻三生证悟阿罗汉果，可以很快从轮回当中获得解脱，就跟随声闻之道了。实际上在第二个问题当中，讲得很清楚，这属于歧途，行了一个远道，而不是一个近道。

因此，第二个问题表面好像是看谁证悟了圆满二无我，但透过表面，指出了更深层次的原因。为什么没办法证悟圆满法无我？因为相续当中具备垢染的缘故。后代的大乘行者想要证悟圆满空性，必须要按照大乘的道进行修持。这是“ra字远离诸垢门”。

“声缘”是声闻和缘觉，尤其是指声闻和缘觉的阿罗汉。“证二无我耶”，他们有没有证悟二无我空性？二无我有时也叫无二我。因为在一切众生的相续当中有人我执和法我执，人我执和法我执所耽著的对境就是人我和法我。人我和法我的“我”字在《新月释》当中讲到，不是你我他的我，而是实有自性的意思。所谓的人我是认为补特伽罗这个人是实有的，所谓的法我，是认为万法是实有的。如果相续当中，存在人我和法我的执著，就会因为人我执而引发烦恼障，相续当中就会产生贪、嗔、痴、嫉妒、骄等种种烦恼；如果相续当中有法我执，就会产生所知障。如果想要解脱，一定要打破人我执和法我执。人我执和法我执一旦打破了，烦恼障和所知障也会随之消亡。

人我和法我也就是对于万法实有的执著，打破人我就叫人无我，打破法我就叫法无我，或者叫无人我、无法我。人无我和法无我是空性的另一个异名，平时我们说抉择万法空性和此处说的抉择二无我，实际上是一个意思。万法离了二我之外，没办法再安立一个实有的东西了，所以抉择空性的时候，除了抉择二无我空性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可以获得。

在第二个科判当中，就要分析声闻缘觉到底有没有圆满地证悟二无我空性的问题。

丙二、声缘证二无我耶分四：一、破他宗；二、建立合理之自宗；三、以遣除疑虑宣说需证究竟法无我之理；四、建立究竟无二之唯一乘。

第一个破他宗，对于不合理的他宗，或者其他宗派说声闻缘觉丝毫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以及圆满证悟法无我空性的观点，或者承许声缘证悟了自相续的粗细五蕴，而他相续的粗细五蕴一点没有证悟的观点进行破斥。

第二个建立合理自宗，是按照全知无垢光尊者的观点，安立实际上声闻缘觉圆满证悟了人无我空性和部分的法无我空性。

第三个主要是遣除一些疑惑。有些人认为证悟了一部分空性，就应该证悟了一切圆满法的空性。对于能不能证悟究竟法无我空性问题，通过遣除疑惑的方式来宣讲。

第四个是通过建立究竟无二唯一乘的方式，说明声闻缘觉最终必定要趣入大乘。因为暂时分了三乘究竟唯一一乘的缘故，虽然声闻缘觉暂时趣入了寂灭之道，但是后面通过诸佛菩萨的发心、加持，他们还会从灭定当中出来，然后趣入大乘，所以这方面也成立究竟一乘。

丁一、破他宗分三：一、破许声缘未证法无我之观点；二、破许声缘圆满证悟二无我之观点；三、破许声缘圆满证悟自相续五蕴之观点。

三个观点当中，第一个是对于认为声闻缘觉一点没有证悟法无我的空性的观点进行破斥，因为不符合教证和理证的缘故，所以必须要给予观察、遮破；第二个是对于承许声闻缘觉，圆满证悟了二无我进行破斥，圆满地证悟二无我空性于教证、理证都有违背，所以不是真正无垢的观点；第三个是对于有些人认为声缘圆满证悟了自相续的粗细五蕴，而他相续的五蕴一点都没有证悟进行破斥，这也是存在理证妨害的。下面次第破斥。

戊一、破许声缘未证法无我之观点分二：一、说他宗观点；二、进行驳斥。

有说声缘阿罗汉，

未曾证悟法无我，

有些人是这样讲的：声闻和缘觉的阿罗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此处声闻阿罗汉和缘觉阿罗汉都属于小乘范围所摄。当然声闻缘觉圆满证悟人无我空性是大家共同承许的，但对于声闻缘觉到底有没有证悟圆满法无我空性，出现了不同的观点。我们可以次第分析一下这几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声闻和缘觉阿罗汉没有圆满证悟法无我空性，这是一种所谓傲慢声闻的观点。什么叫傲慢声闻呢？就是具有增上慢的声闻，没有证悟圆满的人无我空性，但他认为自己已经证悟了圆满的人无我空性，叫做傲慢声闻。

在《智慧品》当中，也曾经提到过这个问题，有时候是把一禅作一果、二禅作二果、三禅作三果，获得四禅时，认为已经获得了阿罗汉果位。也有些人认为自己通过修持四谛十六种行相，已经证悟了圆满的人无我空性，得到了阿罗汉果。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证悟，只不过有时在相续当中有些禅定，或者其他方面的觉受，就认为自己证悟了人无我空性。在这种前提下，他发现大乘当中所讲的证悟万法无我方面和自己相续对照不适合。为什么？大乘说必须要证悟五蕴空，但是自己没有证悟。他认为自己已经证悟圆满法无我空，得到了阿罗汉果，一点不需要证悟空性了，因此他就说声闻缘觉不需要证悟圆满法无我空性，而且对于大乘的空性相当反感，认为大乘的万法空性、五蕴空不是佛说的，是相当可怕的一种观点，属于后来的龙树菩萨等人造出来的。他不单单说，不需要证悟法无我空性，还诽谤大乘的经典不是佛陀宣讲的。这就是傲慢声闻的观点，他认为没有圆满证悟法无我空性。

如果不是傲慢声闻，而是相续中真正证悟小乘五道功德的入道声闻，不会对大乘空性的经典进行诽谤，说不是佛说等等。因为入道的声闻真正证悟了阿罗汉果，在证悟圆满空性的时候，他自己很清楚，对于粗大五蕴空性方面一定要证悟，而且已经真正证悟了，所以他不会说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也不会说大乘的空性不是佛说的。

虽然他对于大乘的空性没办法像菩萨一样了解地这么深细，但是因为已经证悟了粗大的五蕴空性，所以他看到或听到佛经中所讲的万法皆空的时候，不会认为这不是真正的正道，而是相合于自己的相续，把它理解成粗大的五蕴空而已。

第二种观点属于清辨论师所讲的，说声闻和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实际上第二个辩论只是一个句上的辩论，不是真正意义上说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这个句上的辩论来自于哪里呢？佛护论师在抉择《中论》的时候，曾经提到了一句：“菩萨应该证悟般若波罗蜜多空性，声闻缘觉也应该证悟一切五蕴无自性”。因为清辨论师看到了“声闻缘觉应该证悟一切五蕴无自性”这句话，他就觉得这方面和佛经不符，观点存在有错误的地方。为什么说有错误的地方呢？清辨论师觉得这里的一切五蕴是圆满的五蕴，如果声闻缘觉也能够证悟一切五蕴无自性，那么佛陀宣讲《般若经》应该变成没有意义的了。为什么没有意义呢？因为在小乘当中就已经能够证悟万法无自性，能够证悟一切五蕴无自性了，那么佛陀讲般若空性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我们说这只是句上面的辩论呢？实际上清辨论师在显现上面，对于佛护论师讲到的所谓一切五蕴无自性的“一切”两个字没有理解。此处所讲的“一切”，按照自宗的解释，就是声闻和缘觉能够证悟的一切五蕴和空性都必须要证悟的意思，而不是像真正的大乘菩萨一样，所有粗粗细细的五蕴都要证悟。所以此处的“一切”是指一切粗大的五蕴都必须要证悟空性，因为如果不证悟一切粗大的五蕴就没有办法获得罗汉果，所以必须要证悟一部分空性。

清辨论师也是承许声闻罗汉修持四谛十六行相时，对于粗大的五蕴空性也必须要证悟。所以清辨论师和佛护论师的意趣可以说是一致的，出现不同的观点就是对于“一切”两个字的理解有所不同。佛护论师的观点是，所谓“一切”是粗大的五蕴。而清辨论师说不需要证悟粗大的空性，从词句上看好像是一点都不需要证悟了。佛护论师说这一部分空性需要证悟，如果清辨论师说这一部分空性不需要证悟，那就变成什么了呢？就变成了连粗大的五蕴都不用证悟了，好像和清辨论师他自己的想法相反了。最后清辨论师的观点，似乎变成了一点都不需要证悟。之所以把清辨论师的观点放在他宗当中的声闻缘觉一点都不证悟法无我空性的原因，就是来自于这个地方。

下面并不是对于清辨论师的观点驳斥，因为他们的意趣是一样的，清辨论师也认为要证悟部分法无我，只不过在说法上面对于佛护论师所谓的“一切”两个字没有真正理解，或在显现上不了知，有误读的地方，所以他就认为粗大的五蕴不需要证悟。如果粗大的五蕴都不需要证悟，圆满也没有证悟，最后清辨论师的观点似乎就变成了一点都不证悟法无我空性了。所以这个方面是句上的辩论而不是意义上的辩论。

第三种观点，在佛经当中也提到过，声闻缘觉一点都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对于这个问题，下面无垢光尊者也会说到，佛经当中所谓的一点都没有证悟，是指声闻缘觉证悟太少了，所以用了一个否定词。

第四种观点，讲到三转法轮的如来藏教义、大乘不共修法的时候，说声闻缘觉对法无我一点都没有证悟。这方面的法无我空性到底是什么呢？因为三转法轮在界定法无我空性的时候，专门指的是菩萨的不共证悟——无分别智慧。声闻缘觉对于菩萨法无我空性，对于如来藏的本体、大空性是不是有一点点证悟呢？一点都没有证悟。所以对于圆满究竟的法界来讲，可以说他们一点都没有证悟。从这方面来讲，划分人无我、法无我的时候，标准很高，这里法无我空性等同于菩萨圆满现证法界的标准，所以当然声闻缘觉一点都没证悟。因为声闻缘觉所证悟的空性是属于打破有边的一部分，而菩萨证悟的空性是离四边的究竟空性。只是打破有边和远离四边的证悟，二者比较起来的时候，像菩萨这种圆满的证悟，声闻缘觉一点都没有，这是另外一种讲法。这个地方我们只是复述而已，真正破他宗的时候并不是对这些理论破斥。

还有一种他宗，在《新月释》和其他论典当中没有详细讲他的观点，所以这里就不介绍了。

我们对几个观点进行观察的时候，像如来藏那样圆满的法无我空性不是这里观察的对境，因为此处毕竟不是在讲三转法轮的教义，没有把这个作为他宗。还有前面讲的，佛经中对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使用了否定词，也不是此处的所破。

清辨论师句上面的辩论，严格来讲也不是破他。但是如果把它作为一个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的观点进行破斥，说需要证悟法无我空性，互相之间进行辩论，最后把这个问题理清也是可以的，但是主要不是破他。

傲慢声闻的观点倒可以作为所破。实际上如果认为一点法无我空性都没有证悟，就会出现很多很多过失。有些西藏论师也认为，针对大乘的教派来说，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也可以把这种观点作为所破。他宗观点几乎就是这几种。主要所破是傲慢声闻的观点，还有西藏有些论师认为声闻缘觉一点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的观点。

对于一点都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的观点，分了三个层次来进行驳斥。第一个科判是“如此则有未断烦恼之过”。如果承许一点都不证悟法无我空性，就应该有声闻和缘觉的罗汉没办法断烦恼的过失。为什么会得到这个过失呢？

未破蕴执之我前，

以彼之力不断惑。

如果没有打破对五蕴执著的我之前，通过我执的力量不会断惑，或者通过蕴执的力量，断不了烦恼。

如果详细观察，我们首先看所谓的“蕴执之我”，众生相续当中存在我执。我执有遍计我执和俱生我执，此处不是讲遍计我执，不是具有五种特点、九种特点的神我，而是讲俱生我执，众生生下来，没人教他，他就具备的我执。婴儿生下来之后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饿的时候，冷的时候都会哭喊，实际上这都是俱生我执的表现。俱生我执来自于哪里呢？俱生我执是缘我生起执著。这个我来自于哪里呢？就是对于粗大五蕴的执著。执著粗大五蕴之后，就把粗大五蕴执著为我，所以叫做蕴执之我。

比如按照我们的身体或者相续来讲，我们认为这个我是存在的。这个存在的我来自于哪里，依靠于什么呢？实际上我们把色蕴的身体，还有在心相续当中的受想行识四种心法，把这些粗大的五蕴本身执著为我了，所以叫“蕴执之我”。如果有了对五蕴的执著，就会有对我的执著。如果有了对我的执著之后，就会有我执，有了我执就会造业，无法断除烦恼。乃至于你相续当中的蕴执存在期间，一定会有我，有我之后，一定会造业，所以“以彼之力不断惑”，通过这样的力量，断不了烦恼。

如果你不打破蕴执，就断不了烦恼。蕴执是什么呢？对五蕴的执著实际上就是对法的执著，五蕴是法的一部分。关键的问题在于，把这个法的一部分执著为我。如果你要打破我执，必须要把这一部分法抉择为空性。所以按照解脱的次第来讲，你必须要把粗大的五蕴这部分法的执著打破之后，在上面安立的我就不会有了。如果对境的我没有了之后，我执不会有了，烦恼也不会有了，阿罗汉通过这方面断除了烦恼。往回推的时候，阿罗汉已经断除了烦恼，断除了烦恼的原因是他已经断除了我执，断除了我执的原因是他断除了我,断除了我的原因是他打破了对粗大五蕴的执著。这个粗大五蕴的执著就是法的一部分，所以他一定要证悟这一部分法的空性、无自性。你证悟了这部法的无自性才能断惑，如果没有证悟这一部分法的无自性就没办法断惑。所以龙树菩萨在《宝鬘论》中说“乃至有蕴执，尔时有我执，有我执造业，由业复受生”，乃至有蕴执之前，一定是有我执的。

如果你一点都不证悟法无我空性，连粗大五蕴空都不证悟，那你怎么打破我执呢？怎么样去断除烦恼呢？从这方面分析的时候，我们知道了这些傲慢声闻的观点，或者认为声闻缘觉一点都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的观点只是一个无法安立正确立宗的说法而已，并不是正确的观点。如果是这样，就没办法断惑。

如果再下一个结论，就是声闻缘觉一定要证悟粗大五蕴的空性，这一部分空性就是安立我的基。如果要证悟人我空，就必须要打破这一部分的执著。如果不打破这一部分执著，根本没有办法打破我执，没办法从轮回当中获得解脱。

实际上这个科判和前面科判的侧面意义是不同的。前面科判的意义是，如果一点都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不断烦恼；这个科判的意思是，如果一点都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阿罗汉也没办法脱离轮回。

阿罗汉还在轮回当中流转是不可能的事情。阿罗汉已经脱离了轮回，脱离轮回的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他打破了相续当中的五蕴执著，证悟了部分法无我空性，所以他脱离了轮回。如果他不打破粗大的蕴执，没办法从轮回当中脱离。

此处第二个过失是，如果不证悟部分法无我空性，阿罗汉也没办法脱离轮回。

所谓我亦依诸蕴，

假立俱生我执境，

彼与瓶等除空基，

空理无有何差别，

法我人我各自分，

自性均是空性故。

所谓的我也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而且这个我是俱生我执的所缘境。“彼”是人我，和瓶等除了空基不一样之外，“空理”，空的道理上没有任何差别。各自分析法我和人我都可以得到各自空性的结论，以分析法我的方式来分析人我实际上也可以得到都是空性的结论。

下面进一步的宣讲，首先讲第一句和第二句。“所谓我亦依诸蕴，假立”，在“假立”处断句，“假立”和前面的一句一起看，后面第二层意思就是“俱生我执境”。

首先第一层意思，“所谓我亦依诸蕴假立”，所谓的俱生我来源于哪里呢？俱生我是依诸蕴假立的。虽然这个我是一种不存在的迷乱法，但是迷乱法也必须要有个基，这个基是什么？设施处是什么？依靠什么来安立我呢？是依靠诸蕴来假立的。就好像黄昏的时候，你看到了一条蛇，是依靠绳子而假立的，所以这个我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实际上就是基于粗大的蕴来假立我。因为只要存在一个分别念可以缘的粗大的法，就会依靠它来假立某一个法。这方面的诸蕴是讲它的粗大部分，所谓的我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把所有粗大部分假立成我。

“俱生我执境”是什么意思呢？“俱生”是简别遍计，“境”就是所缘境，是俱生我执的所缘境。

这个地方就很清楚了，这个我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依靠诸蕴假立完之后，我成了所境，能境是什么呢？就是俱生我执。所缘境就是一个俱生我，然后俱生我执成了能缘的心识。我们说打破俱生我执，就是打破内心当中第六意识上面的执著，这方面叫做俱生我执。

修无我空性，也是在第六意识上面修这个我不存在。我们在第六意识上如果存在俱生我执，而且力量很强的话，就不可能有无我空性见。然后我们在第六意识上面开始修持一个无我见，当无我见的力量在第六意识上加强之后，俱生我执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弱，最后就可以把它完全消灭掉。

所以，这个我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而且这个我也是俱生我执的所缘境。因此如果要真正打破俱生我执，就必须要把它的所缘境打破，因为乃至于存在所缘境期间，俱生我执是没法断的。比如你的眼根正常，而且有心识，如果对境一直存在，你看到他的时候，缘对境的眼识就会不断出现，而当所缘境不存在的时候，这种眼识就会消亡。能境和所境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中观庄严论》对这个问题也再再地讲过。

所以如果俱生我执的对境——俱生我一直存在，俱生我执是不会泯灭的。如果要泯灭俱生我执境，必须要把俱生我打破。这个俱生我来自于哪里呢？俱生我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所以如果你要把俱生我打破，必须要把诸蕴打破。这个地方讲得很清楚，“所谓我亦依诸蕴假立”，它是依靠诸蕴假立的，如果你不把它假立的基础打破，要让俱生我无缘无故地消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真正来讲，修持人我空性的基础或者核心就放在打破粗大的五蕴上面。而这就是抉择法无我空性的一部分，因为诸蕴是法我，所以破诸蕴就是抉择法无我。

因此抉择圆满人无我空性，最后得到人我不存在这个正见的同时,对粗大五蕴的执著一定是打破的，对于法执这一部分也一定是打破的。所以一定会证悟部分的法无我空性。我们把人我产生的基、人我和俱生我执之间的关系，及与解脱之间的关系，一个个分析下来之后，我们说阿罗汉脱离轮回的原因是已经打破了俱生我执，打破的原因是因为俱生我是打破的，打破俱生我是因为他对粗大诸蕴的执著是没有的，所以他一定会证悟部分的法无我空性。

如果他不证悟部分的法无我空性，说明对蕴执没有打破，如果蕴执没有打破，那俱生我执就没有打破，如果有了俱生我执，肯定没办法脱离轮回，会在轮回当中漂流。这样从正面、反面反复观察几次之后，我们就知道一定要证悟部分的法无我空性。

“彼与瓶等除空基，空理无有何差别”，“彼”就是人我，人我和瓶等除空基之外，空理是没有任何差别的。比如我们要打破人我，人我的空基是什么？前面讲过就是诸蕴。为什么这样讲？因为人我是依靠诸蕴而假立的，所以它的空基就变成了诸蕴。比如你要打破法我，法我的空基是什么？就是瓶子等。一个是五蕴作为空基，一个是瓶子作为空基，除了空基不一样之外，空的道理上没什么差别。如果你能把瓶子等慢慢抉择为空性，实际上你对于人我慢慢抉择空性也是可以的。

或者进一步讲，这个地方的彼和瓶子在安立的时候，再把人我和瓶子做个对照就会很清楚了。仁波切在讲义当中，对于这个问题也讲得非常清楚。比如瓶子的概念来自于哪里呢？来自于设立瓶子的基，比如瓶口、瓶腹、瓶底。除此之外，你怎么安立瓶子？没办法安立。当瓶子的概念出现的时候，一定是缘瓶子的瓶口、瓶底、瓶腹这些部分安立的，所以我们说这个瓶子是一个概念，是假立的东西，因为它是依靠这么多的零件组合而成的。如果我们要真正地打破对瓶子的执著，当说瓶子不存在的时候，可不可能单独把这个瓶子破掉了，而不用观待它的组成部分，也就是不需要观它的设施处——瓶口、瓶底、瓶腹，就可以把瓶子的执著打破？实际上，要把这些分离出来，然后单独打破，这是做不到的。

因为安立瓶子的基就是瓶口、瓶底、瓶腹这些法，所以能不能把这二者分离开之后单独把这个瓶子打破了？根本不可能。如果你要彻底地泯灭掉对这个瓶子的执著，必须要泯灭掉对瓶口、瓶底、瓶腹的执著。把这些破掉之后，再也找不到一个安立瓶子的理由了，这时候你对瓶子的执著会彻底消亡，所以要打破对瓶子的执著，一定要打破对瓶子的基的执著。只要还保留了一个可以安立瓶子的基础，还能把它认为是瓶子的话，说明你的瓶执——对于瓶子的执著还没有真正打破。

我们把瓶子和支分之间的关系再放在人我和诸蕴上面，这个问题就相当清楚了。人我来自于哪里呢？来自于对五蕴的执著。所以能不能单独把人我破掉，却一点都不动摇五蕴的地位，一点都不去观察五蕴是不是空性，也一点都不用破除？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我是依靠五蕴才有的，乃至于五蕴存在、对五蕴的执著存在期间，你对于所谓的人我是永远打破不了的。所以要对于瓶子这样的法彻底泯灭执著，必须要把瓶口、瓶底、瓶腹等零件，全部观察到没办法再安立成瓶子的执著时，才算是到了彼岸。

同样的道理，乃至于你对五蕴还有执著的时候，就可以在上面重新安立一个人我的概念。所以如果要彻底地把人我完全打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粗大的五蕴破斥掉。当把五蕴破斥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粗大的法，我的心识还可以缘它，这时说明你对于五蕴还可以安立成人我，所以必须继续破。破到什么程度呢？破到你的心识不可能再缘这个法产生人我时，就算是可以了。以小乘的标准来讲，一般分析到无分微尘时，上面就安立不了人我了，所以一定要把粗大的五蕴全部破到无分微尘之间，对境上面没办法再恢复一个人我执的基础了，这时候就可以了。

我们要打破人我执，必须使人我再没办法安立，人我没有了，就代表了粗大五蕴的消亡。当你把粗大五蕴的蕴执完全破掉，上面再没办法安立一个人我时，粗大的五蕴空这部分的法无我空性一定就抉择出来了。如果要圆满地打破人我执，那么这一部分的法我执必须要打破，必须要证悟这一部分的法无我空性。像这样我们对于瓶子和瓶子的基、人我和人我的基，以及对它们执著的方式进行分析之后，就会知道得很清楚了。

我们前面讲，为什么一定要把它分析到无分微尘为止？如果你没有分析到无分微尘，乃至于你的心还可以缘之前，都可能缘这个法再重新产生一个我的执著，因为你的心对它还可以缘的缘故。小乘《俱舍论》在安立世俗和胜义的时候，说瓶子是世俗。比如瓶子，可以用铁锤把它砸碎，然后把碎片再砸碎，直到外面的工具没办法再砸的时候，再用心识去分析，分析到最后没办法再缘的时候，这就叫胜义谛，之前都叫世俗谛。我们在执著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乃至于有一个粗大的法之间，都可能缘这个法认为它就是我。之所以叫做粗大的，是因为虽然分析得越来越细，但是观待最小的来讲，还是粗大的。什么时候没办法再把它执著为我呢？抉择到最细的心识再没办法缘的时候，再没办法把无分微尘安立成我的时候，观察人无我空性就算圆满了。所以对于圆满人无我空性，要真正得到一个正见，必须要把粗大的五蕴完全破掉。

破人我和破瓶等的方式是一样的，除了空基一个是瓶口、瓶底、瓶腹，一个是五蕴之外，空理上面没有丝毫的差别，所以“空理无有何差别”。

现在我们无始以来习惯了把五蕴执著为我，从这个方面观察，乃至于你对自己的五蕴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以执著的时候，这个习惯的力量就可以把这个一点点安立成我的基，所以必须要把它彻底打破到没办法缘，也就是把粗大的五蕴抉择到无分微尘，这时候可以说你再没有任何可以执著安立的方式了。

比如把瓶子打碎的时候，虽然瓶子碎了，但是因为对这个瓶子执著了很长时间，所以当它粗大的形象还有的时候，我们还认为这是瓶子。同样，当我们没有把五蕴彻底地分析，都还可能在所谓的分成的五个上面执著一个我，因为我们对五蕴是我已经习惯了无始劫了，只要心还有一点点能缘的时候，都可能把它执著为我。所以必须要把这一点点彻底分析，破斥到无分微尘之间，这时候就可以了，所以说“彼与瓶等除空基，空理无有何差别”。

关键的问题上师在讲义当中，讲得很清楚，我们没办法把安立的基和所安立的法别别分开来破掉。你要打破瓶子，却只破瓶子不破瓶子的基，这是不可能的。同样的道理，你要打破人我，不可能说只破人我，而五蕴一点都不用观察。抓住了这个重点，就知道如果要打破人我，一定要破蕴执。从这方面思维，如果证悟要圆满人无我空性，那么一定要证悟部分法无我空性。

“法我人我各自分[1]，自性均是空性故”，对于法我和人我各自分析，对法我分析得到空性，对人我分析也得到空性，虽然空基不一样，但分析的方式是相同的。

这方面如果不破，阿罗汉就没办法阻止轮回投生。原因就是这样的。

如是汝等已违越，

现量成立教理证，

声缘未证法无我，

说法仅是立宗已。

“如是汝等”就是前面那些认为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的观点。你们认为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已经违背了现量成立的教证和理证。“现量”在《新月释》中讲，是直接、明显的意思。在教证上直接成立了声闻缘觉证悟法无我空性，在理证上也明显地成立了必须要证悟部分法无我空性，如果你们说没有证悟，已经现量违背了这些直接成立的教证和理证。所以你们的声缘没有证悟法无我的说法单单是一种立宗而已，没有根据。你们安立了一个结论，但是没有根据来证成它，叫立宗，意思是，这种说法只是立宗而已。

“教理证”在佛法当中有很著名的七教三理，这是月称菩萨提出来的。月称菩萨讲《入中论》的时候，通过四谛因的教义可以成立说，声闻缘觉也有证悟一切法无自性者，也就是说声闻缘觉要证悟一切法无自性。此处的一切法和前面所讲的一样，不是指所有的法，而是该证悟的粗大五蕴的一切法，这方面已经证悟了无自性。

在《入中论》当中使用了五个教证，后面在《显句论》当中，又使用了两个教证，一共是七个教证。在《入中论自释》当中有三个推理证明声闻缘觉一定要证悟部分法无我空性。

下面简单讲解一下七个教证。

第一个是《宝鬘论》当中，“乃至有蕴执，尔时有我执，有我执造业，从业复受生”的颂词。前面已经分析过，如果你有蕴执，一定会有我执，有我执就会有造业，有业就会投生。如果不把五蕴的执著打破，就没办法阻止投生，所以蕴执就是讲部分的法我。这是引用龙树菩萨的《宝鬘论》来说明声闻缘觉一定要证悟法无我空性。

第二个是《宝鬘论》当中“犹如眼迷乱，所执旋火轮”等五个颂词。在五个颂词当中，实际上讲到了五蕴是和合假立的缘故，无自性。如果你要证悟人我执，必须要对于五蕴和合假立的部分证悟空性，否则没办法打破人我执。原理和前面一样，你要圆满证悟人我空，必须要把五蕴和合假立的粗大部分证悟是无自性的。这部分就是法无我空性。

第三个是《声闻经》当中的颂词,《入中论自释》《中观庄严论注释》也是引用过，“诸色如聚沫，诸受类浮泡，诸想同阳焰，诸行喻芭蕉，诸识犹幻事，日亲之所说”。这个颂词讲到了色受想行识五蕴犹如聚沫、水泡、阳焰、芭蕉、幻事一样，所以这些粗大五蕴都是无自性的。如果你不证悟这一部分空性，没有办法打破人我执著。从反方面讲，你如果没有证悟一切法犹如聚沫一样，那么你就会认为这一切法都是真实成立的，就会对五蕴有执著，这样就有了安立人我的基。如果你对五蕴不打破，人我就没办法打破，所以人我不打破，俱生我执等等都没办法打破。如果你想要证悟人我空性，必须要证悟粗大五蕴都是犹如幻化一样的无自性的空性。

第四、五个教证出自于《中论》。第一个教证是“大乘说无生，余说尽空性，尽无生义同，是故当忍许”，意思是大乘当中说万法是无生的空性，小乘当中说是尽无生的空性。“尽”就是消尽。比如罗汉进入无余涅槃的时候，幻化的五蕴法都要消尽。为什么幻化的五蕴法可以消尽呢？说明本来无实有。如果它是实有的，怎么都没办法消尽的，这就说明“尽无生义同”。这种尽的空性和大乘说无生的空性，实际上都说明五蕴无实有，所以说“是故当忍许”，对傲慢声闻说，你应该忍许大乘的空性。

第二个是《中论》当中引用《迦旃延经》中的教证：“世尊由证知，有事无事法，迦旃延那经，双破于有无。”佛陀证知有事和无事法，证知有事无事法是什么呢？证知有事和无事法是一切有情流转的根本，所以在“迦旃延那经中”说“双破于有无”，破有破无。当然我们应该知道有事无事和破有破无并不是中观当中所讲的有边和无边。有事是什么呢？就是世间正见，认为因果、轮回存在。这个世间正见导致众生生善趣，虽然能生善趣，但毕竟还是流转轮回的因，善趣也是轮回的一部分。所以不打破有事，就没办法脱离轮回。无事是什么呢？无事就是诽谤一切都不存在，业果不存在，解脱不存在等无的邪见，这个无的邪见导致众生生恶趣。这两个意义合起来，就是有事导致善趣，无事导致恶趣，有事无事都是轮回的因，所以“迦旃延那经，双破于有无”，“有无”就是讲有边、法我的一部分。

第六、七个教证，一个是《二万五千颂》的教证，一个是《般若摄颂》的教证。两个教证讲是的一个意思，菩萨要证悟般若空性，声闻缘觉也要证悟般若空性，否则没办法获得三菩提果位。

以上通过七个教证，说明声闻缘觉要证悟法无我空性，这是直接明显成立的，因此你说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只是立宗而已。

第二层是讲理证——三个推理，也是在讲“彼至远行慧亦胜”，就是说大乘菩萨的智慧在七地的时候超胜了声闻缘觉。这个问题我们学《中观庄严论注释》的时候，也曾经学习过。

下面讲一下三个推理。

第一个推理，如果声闻缘觉没有证悟法无我空性，他不过如世间离欲者。世间离欲者是什么意思呢？世间人通过修禅定而离欲，暂时能够把烦恼压伏住。但是他没有证悟五蕴空的缘故，只是压制烦恼。如果声闻缘觉既没有证悟五蕴空，也没有证悟部分的法无我空性，那么他们断烦恼的方式也不过是如世间离欲者而已。如此的话，月称菩萨或者《十地经》当中就不用讲“彼至远行慧亦胜”了，没有这个问题了。为什么没有这个问题呢？因为声闻缘觉没有证悟五蕴空，他就还是凡夫，所以不过如世间离欲者，而初地菩萨已经是圣者了，直接就超胜了。而且世间离欲者没办法入共同灭尽定[2]。这样的话，说七地菩萨刹那入起灭尽定的功德超过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安立了，因为大乘一地菩萨就可以入共同灭尽定，直接就超胜了。所以如果没有证悟五蕴空，不过如世间离欲者、一个凡夫而已，根本没办法和大乘菩萨相比。

第二个推理，如果不证悟五蕴空性，没办法断除三界的随眠，如诸外道。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证悟五蕴空，就像外道一样。为什么呢？外道也没有断除三界的随眠，最多修到有顶，有顶也没办法断除三界的随眠烦恼。所以如果说声闻缘觉没有证悟五蕴空，那么犹如外道一样也无法断除三界随眠。这是第二个理证发的过失。

第三个推理，如果没有证悟五蕴空性，说明对于色法等还会生起颠倒的执著，缘色法还会产生烦恼。如果是这样，没办法证悟补特伽罗空，就是没办法证悟人我空，为什么呢？因为人我的基——诸蕴还存在的缘故。所以你要证悟人无我就必须证悟五蕴空。

三个理证都说明，必须要证悟粗大的五蕴空。如果不证悟粗大的五蕴空，第一不过如世间离欲者，第二犹如外道，第三没办法证悟人我空，因为对于安立人我的基有可得故。从三个方面说明声闻缘觉一定要证悟一部分的法无我空性，否则会像此处三个理证所发的过失一样，没办法回避。

最后下结论说，“声缘未证法无我，说法仅是立宗已”，你的说法只是一个立宗而已。以上破完了第一种观点。

今天就讲到这个地方。

[1]此处的分是分析的意思，不是分类。

[2]凡夫无法入共同灭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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