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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云(叁)· 离骚

菩菩公园 菩菩公园 2017-11-26

虚云 · 壹 · 少年游

虚云 · 贰 · 长歌行



1895,光绪二十一年,六月二十八


长江边,

东方刚刚泛白,

晨雾尚未散尽,

早渔的船家喜出望外拖起沉沉一网,

定睛一瞧却又大惊失色,

网里竟裹着个泡得死灰的和尚,

看情形至少浸足一夜。

只剩微弱气息在鼻尖游移。

 

宝积寺僧人好容易将他救醒,

便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

“什么…时日了…”







【禅心】



此人正是受到邀约,

赴扬州打禅七的德清禅师(虚云)。

因无钱渡江,

徘徊间失足落水,

险遭溺毙。

 

◎   


因不愿同修们分神照顾,

和尚对落水遭难片字未提,

然而身体实在羸弱难担职务,

唯有推脱,

却犯了高旻寺规“慢众”之过,

依律当罚。


 旧疾未愈新伤复添,

病情瞬如山倒而至,

上吐下泻间赫然已见鲜血斑斑,

皮囊俨然行将崩坏,

和尚索性抛开生死执念愈发精进。

除两餐稍作进食,

不再踏出房门半步。


◎   

 

禅里觅自性,

定中有乾坤。

时间静静过去,

旁人丝毫未觉异样。

二十几余日后,

诸般恶疾症状竟渐渐自行消散。

 

当宝积寺住持德岸法师追来探望时,

他已然一副神采奕奕模样。

德岸大呼奇异,

遂把虚云落水一事说将出来,

众皆惊绝唏嘘。







【禅境】



禅七,某夜  

眉月斜挂扬州城。

空气里漂浮的暗金色桂花香气,

与野鸟草虫的鸣声,

混成一片墨样的寂静,

笼罩着高旻寺。

 

时值放晚香,

禅座上的虚云和尚,

隐隐约约地,

见得有微光透入眼皮而来。

 

疑惑中睁开一缝,

发现禅堂内亮如白昼。

惊奇环顾四周,

视线竟穿壁而过,

墙外景象尽收眼底。

正欲望向更远,

 却被“梆梆梆”三声响板打断异相。

回过神来,

转瞬竟已凌晨时分。

 

此时回想方知,

先前所见诸般种种,

乃是禅定当中光景。







【悟】



腊月,

坐禅的第8个七天。

司水师循例添茶,

怎知一时拿捏不好力道,

滚烫的茶水在杯中一个激旋,

随即溢出边沿,

烫得禅定中的虚云手底一松。

茶杯“哐”地,

砸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这寻常一响,

对寂止深处的虚云却不异当空惊雷,

刹那在心尖炸裂开来。

 

 

炉烬中木炭爆出微弱火星,

却竟如同彻天的烟火,

把一切照得通透无形。


 

偈曰:

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

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







【梦】



相传佛陀逝世后,

舍利子被阿育王分为八万四千份,

分装宝塔内送往世界各方。

其中 “真顶”舍利,

就供奉在宁波阿育王寺舍利塔里。

 

1897,光绪二十三年

五十八岁的虚云第二次到此,

念一句《华严经》叩拜一记,

日拜三千次。 

母亲平生素未谋面,

相逢竟在南柯梦间。

和尚醒后涕零之余猛烈发愿,

愿燃指作大供养,

以此功德回向双亲生养之恩。






 

【燃指】



1897,十月十六   

阿育王寺大雄宝殿,

数百僧人信众齐集,

东西两单井然庄严。

 

维那师一捺大磬,

合掌、唱诵、拈香礼佛九拜后,

虚云长跪释尊像前,

轻轻撩起左手衣袖,

伸出了瘦如枯柴的无名指,

裹纱,

淋油, 

伴随《礼佛大忏悔文》的唱诵,

手指如炬,

噼啪燃烧起来。



暖  

……  

热  

……  

灼热!

痛感瞬间变得像万蚁噬咬般剧烈,

知觉仿佛刹那间凭空消失,

陷入了雾般的真空,

但下一刹那,

却百倍猛烈地,

如万伏闪电雷霆而至……


头皮发……

眼眶欲裂……

豆大汗珠顷刻湿透了全身……

浑身筋骨肌肉,

都仿佛失控一样,

筛糠似的颤抖抽搐起来……






【五十年沧桑】



1900年 

六十一岁的德清禅师,

自号“虚云”改字“幻游”

正式翻开了人生另一篇章。

 

◎   


其后多年乱世沉浮,

虚云身兼临济、曹洞,

云门,法眼,沩仰五宗法脉,

辗转红尘护教利生,

成为一代禅门泰斗。



老和尚潜心禅修亲见证悟,

著有《楞伽经玄要》、《法华经略疏》、

《遗教经注释》、《圆觉经玄义》、《心经解》……

讲经说法难以计数。



他建刹安僧,

祝圣、云栖、涌泉、南华、大觉、真如……

复兴六大禅宗道场

重建寺庙八十余座。

 


他座下高僧大德辈出,

具行、观本、弥光、本焕、佛源、净慧、

圣一、宣化、一诚、传印、绍云……

门下法嗣信徒达数百万众。

 


1949年,

老和尚与圆瑛法师、赵朴初等,

成立中国佛教协会

更被推为名誉会长


 

转眼时光流转半个世纪,

盛名、苦痛、功德、障碍,

皆如流云过山,

露珠闪电,

老和尚淡然以一联概之: 

坐阅五帝四朝,不觉沧桑几度;

受尽九磨十难,了知世事无常。

 




【去去就来】



1959年 · 深秋 · 江西云居山

万木枯败,

寒风簌簌,

乱影幢幢。

 

“任潮走了,我也要走了。”

虚云手里握着好友李济深的讣告,

轻轻说道。

 

老和尚时年120岁,

旧伤积劳身子日渐羸弱,

弟子意欲贺寿均被制止。

早在四月间便请了摄影师进山,

拍照赠予众人留念。

 


今夜听得这番言语,

侍者忙乱跪下祈请长久住世。

 

 “事到如今,还做俗态!”

 

虚云举目环视众人少顷,轻叹道:

 

“你们此后如有茅盖遮头,或应住四方。

须得切记一字曰:‘戒’。”

 

叮嘱毕,合掌道珍重,再无他话。


 

九月十二日,

老和尚安然示寂。

世寿一百二十岁,

僧腊一百零一年。

荼毗时漫山异香,

 得五彩舍利近百。

 

◎   


次年端午,

依照老和尚生前嘱咐,

将身后骨灰掺和黄精玉竹面粉油糖做成果丸。

在张公渡河心施予水族。

顷刻间,

鱼虾密聚浪涛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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